薄的油,只要溫度足夠,食材本身的油脂就能將自己燒熟,據說這樣才能吃到食材天然的鮮美和本味……”
助手沉默了片刻,“聽起來真殘忍啊。”
“是啊,可人類本身不就是這麼殘忍的生物麼?”會長反問:“倘若吃才能活下去的話,那就會吃,這才是最簡單的道理,紮根在人性上的惡。
一開始吞吃雷和火,焚燒曠野,挖掘煤礦,然後抽取石油,石油不足,便覬覦裂變……緊接著到如今,就算是這個世界要死去了,也不會鬆口。
早在我們的祖先把尼安德特人放進食譜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助手回過頭,看著躺椅上那個男人,可是隔著帽子卻看不清他的臉,分不清那個人的眼神究竟是悲憫,是往日自己所熟悉的譏誚和嘲弄。
在漫長的沉默之中,天色也越來越暗了,原本純白的天空漸漸陰晦,直到最後,雲層之後的那一輪幻光漸漸收縮,消散……
“太陽也快熄滅了嗎?”
“是啊,源質之柱的力量開始收束了。”
“風暴又刮起來了啊。”
“恩。”
“這一次會停下嗎?”
“誰知道呢?”會長緩緩的起身,將帽子重新戴在頭上,“不管如何改變,這裡都不是人類能生存的土地了……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除了這一身的傷痛,它已經一無所有。”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呢喃:“這便是我們最後的晚餐。”
最後一根菸卷點燃了。
火光明滅,一線青煙嫋嫋升起。
就在電腦螢幕上,所有代表衛星訊號漸漸熄滅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古怪的徽記,它們執行在漆黑的螢幕上,好像神靈執行在自己的淵面之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冷厲和威嚴。
理想國,上線。
存續院,上線。
統轄局,上線。
石釜學會、青銅之手、無歸者墓地……
隔著黑色的螢幕和自身的徽記,好像有無數視線投在這一片最後的土地上,迎接著最終時刻的到來。
所有的客人已經入位,等待著最後的幕布揭開。
凝視著那一張殘缺的棋盤。
助手緊張地吞了口吐沫,仔細地看著手裡的懷錶,當時針和分針重疊的瞬間,他觸電一般地抬頭報告:“神髓之柱預熱完畢。”
“……等等!”
會長忽然皺眉,好像側耳傾聽。
不只是助手,螢幕上的那些徽記彷彿也嚴肅起來,如臨大敵。
緊接著,那個傢伙忽然伸手一扯,釣竿被拔起來,從海中竟然真的扯上來了一隻什麼東西。看上去毛茸茸的,像是貓一樣,可是卻長著魚一樣的尾巴,說不出的奇怪。
“啊哈,等了兩個小時,還是有成果的嘛。誰說千度百科不靠譜的?”會長眉開眼笑,端詳著自己的‘收穫’:“真有緣啊,小東西!不過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魚啊,能吃嗎?”
“……”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太想理他。
被釣竿扯上來,那個小東西不快地張嘴叫了兩聲,伸出兩隻小前爪想要撓他的臉,卻被他隨手塞進了魚簍中。
重歸海水之後,它便安分了下來,翻了個身,懶得動了。
“行了。”會長將釣竿和桶塞進助手懷裡,扛起了自己的椅子,“準備走吧。”
他伸手,從棋盤上摘下了白色的戰車。
伴隨著他的動作,好像最後的燈光熄滅了。
高懸在天穹之外的太陽失去了蹤跡。
世上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不見光之後,也再聽不見任何的風聲,因為除了他們之外,一切都戛然而止,彷彿時光為之凍結。
首先離開的是宇宙,因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掌不知從何處而來,摘下了黑色的皇后——理想國抽去了星質之基——於是原暗褪去,無數星辰蕩然無存,只剩毫無意義的虛空。
緊接著抽身的是殘存的海洋,存續院搬走了存在之證,黑色的主教消失無蹤。不論是滔天的海嘯還是沸騰的赤紅之海,這世上的一切活水都在迅速的下降,坍塌,到最後,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海床。
然後,白色的主教幻象一般消融,統轄局關閉了輝煌之光,所以,萬物靜謐,轟鳴的地殼陷入沉寂,裂縫中噴薄而出的熔岩迅速地凝固,失去了所有熱量……
如今,亞洲、歐洲、非洲、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