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像是香檳摔碎在了石板,槍身之上的雨水震動,飛起,停滯在半空中。
近乎凝固的時光裡,有煙霧緩緩地自槍神上的導氣口中噴出,連帶著細碎的火星。在轉瞬的時光裡,摩擦聲變成了低沉的轟鳴。
子彈在槍膛之中旋轉著,順著膛線的引導摩擦,迸射火花,三顆灼紅的子彈自槍口之中飛出,撕裂了空氣,撞碎了凝固的雨幕。
燃燒的光芒映照在那些破碎的雨中,在這一瞬折射出不為人知地幻光。
緊接著,幻光隨著雨水一起,被震耳欲聾的槍聲撕成了粉碎。
跨越了漫長的距離之後,凝固成金屬地殺意呼嘯而至,擊碎了車隊最前方的車窗,沒入了副駕駛上一張陌生的面孔之中。
血花飛迸。
巨響擴散。
槐詩佇立在原地,隔著槍身的望山,凝視著破碎的前窗,再次扣動扳機。槍托敲打在他的肩膀上,將落在雨衣上的水珠震起,飛翔在空中,融入了破碎的霧氣中。
緊接著,刺耳剎車聲從遠方響起,最前面的車好像打滑了一樣,在雨水中橫衝直撞,掀起一片水花。
最終,驟然失去重心,翻滾滑動了起來,最終倒在了地上,底盤朝天,再不動彈了,在漸漸升起的濃煙中,只剩下幾個輪子在兀自緩緩轉動著,自車軸上脫離,落在地上,滾遠了。
槍聲依然在繼續,就像雨水一樣接連不斷。
直到一發子彈將油箱徹底擊爆,粘稠的火焰從車筐中噴湧而出,向著天空升起,就好像在濃霧之中點燃了一道篝火一樣,散發出了狂躁的光。
照亮了那個佇立在高架上的影子。
遠方,往來的車流在那一瞬間斷絕了,只能聽見一片尖銳的喇叭聲還有倒車的聲響,整個高架好像被暴雨和霧氣從城市中奪走了,變得孤獨又寂靜。
槐詩站在原地,拔下彈夾丟在地上,又從雨衣下面取出了全新的彈夾接入,向前邁出了腳步。
就在傾覆的汽車後面,行進的車隊戛然而止。
後面的幾輛車開始迅速地後退,而最前面的車卻驟然打橫,車窗開啟,車廂裡的保鏢們開始拔槍還擊。
一個一個跳出來,然後一個倒下。
槐詩站在燃燒的車筐之後,拔下空空蕩蕩的彈夾,在懷裡摸索著,找到了那個握柄,開啟了外蓋,然後按下。
寂靜。
他愣了一下,低頭,又按了一下。
於是遠方傳來了令人心曠神怡地轟鳴。
巨響之中,黏在橋身上的塑膠炸藥猛然爆炸,噴湧的火光吞沒了一切,大段破碎的石塊和橋樑從高架上脫落,落入了翻滾的江水中,濺起水花,消失不見。
迅速後退倒車的車隊戛然而止,懸停在斷口邊緣的地方。
差了一點。
槐詩嘖了一聲,拋掉了手裡的握柄,重新拔出彈夾,跨過了地上流動的火焰,向著他們緩緩地走去。
當爆炸的氣浪宣洩結束,淤積在空中的雨水再度向著塵世砸落。
覆蓋了一切。
吞沒了那個消瘦的影子。
在劇烈的震盪中,戚問從昏沉中轉醒,幾乎從椅子上被甩下來。
他伸手撐住了前面的椅背,愕然地看向駕駛席上的何洛:“怎麼回事兒?”
“有人襲擊,老闆你不要動。”
駕駛席上的何洛放下了方向盤,拿起對講機:“0號安全,2號車、3號車和4號車都在麼?”
在電流聲裡,不斷有回應的聲音響起。
夾雜著槍聲轟鳴。
濃密的暴雨揮灑著無盡的水珠,好像將一切都吞沒了,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夠從對講機裡聽見不斷地槍聲、慘叫和轟鳴。
直到最後,有沉重地腳步聲從槍聲中響起。
啪啪!刺啦……
好像有人好奇地翻動著另一頭的對講機,用力地拍打了兩下,抖掉了裡面的水,然後湊近嘴邊,好奇地打了聲招呼:“喂——?”
“請問戚先生在嗎?”
無人回應。
“靠,不會找錯人了吧?不對啊,應該沒錯來著。”
另一頭的聲音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淮海路小……呸呸呸,說順嘴了,我其實是槐詩來著,不知道戚先生你認不認識?”
戚問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傾聽著對講機裡的聲音。
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