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突如其來。
就在場外,就連所有的廚魔都說不出話。
那一杯漆黑如墨的啤酒放在了吧檯之上,就好像佔據了整個世界的軸心,拉扯著所有人的目光,不容他們脫離。
只是看著,就感覺一陣睏倦,昏昏欲睡。
這只不過是微弱到連餘波都算不上的影響而已。
那一份珍貴而可怕的災厄已經盡數被濃縮在酒杯之中,一旦釋放出來……恐怕不止是整個地下廣場,就連上面的裡見莊園和整個山頭都會被來自地獄的氣息所吞沒吧。
並不追求美味,而是轉向極致的殺傷力和侵蝕性……
這正是不折不扣的,深淵炸彈!
“這、這是怎麼回事,犬江家老……”垂簾後面,黑齒的公卿也驚慌了起來:“為何廚魔對決中會出現這麼危險的東西,快,趕快讓她們停止!”
“請恕在下難以做到。”
蒼老的犬江俯首,面無表情的請罪:“這一切都是符合御前廚魔試合的規則的,況且,就算是想要讓那兩位參賽者停下來,她們也絕對不會願意吧?外來的廚魔們都是眼中毫無尊卑的狂妄之輩,說不定一個不好,冒犯了大人的玉體……”
“實在、實在毫無恭謹,我可是代表上皇的!難道里見家就這樣目無君長麼!不要太放肆!”
然後,有另一個嘲弄的聲音響起:“左右不過是沒見過什麼陣仗的廢物,既然是上皇的使者,就老老實實挺直腰桿觀看比賽!呵,如此軟弱之輩在將軍閣下的幕中恐怕一天都待不到……”
“粗鄙武夫,你說什麼!”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難道說,還要我為您頌詩一首?”
在兩人之間的爭吵中,犬江依舊毫無任何表情,就好像石人一樣低著頭,任由雙方嘲弄和批駁,恭敬的頷首。
而比賽,依舊在繼續。
“真可怕啊。”
懷紙小姐低頭,凝視著漆黑啤酒中浮現的深淵泡影,發自內心的感覺到敬畏:“不知道多少死亡才能堆砌成這樣壯觀的景象呢?”
在啤酒的泡沫裡,無數枯朽的屍山驚鴻一現,又迅速消散。
那是死亡,死亡所留下來的殘骸。
滅亡所存留的痕跡。
“你應該能夠體會吧?和量比起來,質才是真正的精髓。”
如今在黑暗的籠罩裡,宛如地獄中的惡魔那樣,伊莉莎微笑:“不嚐嚐嗎?”
“早知道,我也應該作弊的。”
槐詩輕聲嘆息,伸手,握住了啤酒杯的柄,終於感受到自信所帶來的惡果:“說什麼也不應該放棄先手。”
原本以為是勁敵,卻沒想到,對手已經不是勁敵的範疇,而是披著馬甲的霸王龍。
不過,這也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能夠在考古隊裡都被下達強制休息的命令,禁止她再進入地獄的人,難道能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嗎?
“小看人就是要吃虧的,這是教訓。”
伊莉莎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其事的,最後一次告訴她:“認輸吧,懷紙小姐,只是一場對決而已,犯不上賭上自己的生命,我也不想殺死你。”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那我勝算似乎又大了一些。”
懷紙素子微笑著,抬起眼眸告訴她:“多謝你的慈悲,伊莉莎。但是,你不也同樣小看了我嗎?”
話音未落,她端起啤酒杯。
將滿盈地獄淨化的災厄結晶,一飲而盡!
擁抱死亡。
就好像擁抱過去無數次那樣!
來自曾經的統治者的最後惡意精髓,名為傷逝的詛咒,在那一瞬間從槐詩的軀殼之中爆發,將一切都吞沒了。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在手中,脆弱的啤酒杯悄無聲息的風化為粉塵。
只有一滴殘留的酒水落在地上,瞬間腐蝕穿了桌板,向下,貫穿了鐵石地板,最後沒入了深邃的地層之中。
消失不見。
而整個地下廣場卻驟然被赤色的警報光芒照亮,尖銳刺耳的聲音迸發。
超大型深度穩定儀發出不堪重負的警報。
在這一滴酒水的侵蝕之下,竟然無法維持現境的深度!
“這已經算不上料理了吧?”
觀眾臺上,郭老廚魔搖頭嘆息:“這種粗暴的運用方式,跟炸彈有什麼區別?現在年輕人,一個兩個的,為什麼都不好好琢磨一下廚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