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還會不會做其他的東西?
這他孃的是油鍋,你做個屁的開水白菜!光說開水白菜,你白菜呢!又要忘了放了麼!
喬尼難忍屈辱,一拳砸在案板上,怒斥。
“老東西,就不能別拿那種過時的東西丟人現眼麼!”
郭守缺皺起眉頭,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無奈的搖頭感慨。
“過時?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他嘆息著,彎腰,開啟自己隨身的工具箱,將調味品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放在了順手的位置。
“就算是老爺爺我,今天也都還在學習呢!”
他抬起眼睛,平靜的告訴眼前的年輕人:
“讀書,看報,使用網路,參與比賽,厚著臉皮混入群體中,去不知羞恥的誇獎年輕人,去偷學,去勒索……為了勝利,我什麼都願意做。”
“為了這一份口腹之慾所能抵達的極限,就算是會下地獄也不客氣!”
從三歲走進廚房開始起。
十二歲成為廚魔,十六歲出師,二十歲的時候青出於藍,凌駕於師父之上。二十五歲的時候開始周遊列國。
四十一歲的時候將目光轉向邊境。
六十二歲的時候選擇了進入地獄
為了追求最極致的口腹之慾,不惜踏上至福樂土,甚至完成了面見了牧場主又重新歸來的偉大事蹟。
東夏菜、羅馬菜、瀛洲菜、美洲菜、俄聯菜、從小吃到正餐,從甜點到酒餚……郭守缺在不斷的吞吃一切,在不斷的追求著更深的極限。
一直到今天為止,都不曾有絲毫的放棄。
如今,竟然被稱為過時的老東西?
過分了吧?
這未免,也太看輕廚藝了吧?
——未免,也太不將那所有被自己所吃掉的廚魔們,放在眼中了!
“看好了,具志堅先生,這就是不被你放在眼中的過時料理。但就算是過時的料理,也有重新煥發輝光的一天。”
他抬起手,拿起身旁的調羹,攪拌著鍋中沸騰的機油,“只要廚魔還存在,只要渴求之心不曾斷絕,這一份珍貴的意義就會始終存續下去。
你所敗給的,並不是我,而是這一份積累了數千年的底蘊。”
喬尼雙手抱懷,正打算反唇相譏,可視線卻被油鍋裡的模糊影像所吸引了。
在湯勺的攪動之下,沸騰的油鍋不可思議的平靜了下來,映照出了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可緊接著,映象又被打破了。
因為清澈的油脂在迴旋,形成小小的漩渦,盪漾在這油鍋之中。
在種種調味料的播撒之下,好像形成了澄澈的高湯一般。隨手取用了喬尼用剩下的雞肉和骨架,丟入油鍋之中,便有熾熱的香氣升騰而起。
和剛剛的不一樣,哪怕是機油的那種恐怖侵略性也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無的溫柔香甜。
好像飄忽的天國一樣,煥發出了濛濛的光亮,純淨又神聖。
幽深的光芒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迅速的萌芽,醞釀,令他忍不住湊近了,仔細端詳。
越是接近,就越是能夠感受到那溫淳而厚重的香氣,從雞肉中被機油所燉煮出的濃香。忍不住,垂涎三尺。
在喬尼的注視之中,油水的漩渦漸漸平復,曾經驚鴻一瞥的景象終於再度浮現,越發的清晰。
終於從油脂的映照之中,他窺見了那個隱藏在光芒之中的輪廓。
那個模糊的倒影。
那是……他自己?
觀眾席上,槐詩已經率先反映了過來,抬起了手,捂住了真希的眼睛。
這已經不是純粹的開水白菜所能形容的領域……而接下來的場景,也不是真希可以接受的場面了。
“請鑑賞吧,匯聚了東夏和羅馬的災厄精髓,融合型地獄料理·開水白菜的全新亞種!”
在挑羹敲打著鍋沿的清脆聲音裡,郭守缺以流利的拉丁語,宣告自己的作品:
“——沸水神判caldaria!”
正是那一瞬間,純潔無垢彷彿來自天國的光芒從油鍋之中沖天而起,超過了原罪和懲罰,帶來慈悲的解脫之光。
有慷慨的聖歌從幻覺中響起,彷彿能夠藉此令一切罪人得到救贖。
這一刻,喬尼·具志堅,終於走進了這樂園之中!
被來自地獄的幻象所誘惑,那男人撲通一聲,摔入了沸騰的油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