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
伴隨著黃泉虛影的消散,那個枯瘦的中年男人眼中亮起了詭異的火光,端詳著前方的對手,笑意猙獰:
“可以開始了嗎,懷紙小姐?”
細碎的水聲戛然而止。
調酒壺落在桌子上。
宛如骰盅一般,令一切塵埃落定。
槐詩抬起眼睛,凝視著深津慶面前的料理臺,一片白濛濛的熱霧籠罩了一切,將那一份猙獰的爪牙藏起。
可誘人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正在跳動著腹中的飢渴和躁動。
他已經等不及。
轉身在洗手檯上將雙手洗乾淨,懷紙小姐拉開了椅子,坐在了桌子前面,終於露出一絲期待的笑容。
靜靜的等待。
冠以鐵炮之名的死亡之宴,開始了。
“難得遇到如此美好的客人,讓人性質勃發。”
走進的深津慶微笑著,穿上了第一道菜:“今日是全套鐵炮大宴,足足用了三條河豚最美味的部分。分量稍微有些大,如果吃不下去的話,不必勉強……但我相信,如此盛意,懷紙小姐肯定不會拒絕。”
宛如盛開的牡丹那樣。
就在以各種鮮豔生菜所點綴的盤子之間,晶瑩剔透的刺身鱗次櫛比,那些純白的色彩匯聚,交疊在一處,宛如盛極的繁花那樣,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甜氣息。
當筷子夾起的時候,每一片極薄又柔韌的魚肉映照著燈光,就泛起了隱隱的光彩。
已經不知道重複練習過多少次,傾注了多少心血和時光之後,才有如今槐詩手中這小小的一片。
肌理分割完美無瑕,保持了每一片形制的相同和均勻的風味之後,又將小小的一片刺身切的如此賞心悅目。
實在厲害。
只不過……只有刺身而已。
並沒有佐和的橙醋、蘿蔔泥和白蔥的存在。
“本店的河豚不需要其他雜物的輔佐,只要您品嚐之後就會明白,毫無必要的外物只會玷汙這一份珍貴的時味而已。”
深津慶昂著頭,信心十足的宣告。
槐詩張口,將一片刺身吞入腹中。
宛如在瞬間引爆了鮮美的炸彈,當彈力十足的魚肉肌理被牙齒咀嚼的瞬間,鮮甜美好的汁水就從齒縫中迸射而出,挑逗著舌頭上的味蕾,將魚肉所特有的清甜和凡物難以企及的恐怖鮮美爆發開來。
極致而樸素,毫無任何的妝點和花俏。
雖然沒有時間去經過熟成,但風味依舊不遜色於任何其他的同類。
確實如同深津所說的那樣,一切外物都只會令這一份鮮美變得駑鈍。唯有最單純的品嚐才能夠最深入的體會到那一份早已經滲透在每一個細胞裡的鮮活生命力。
越是咀嚼,就越是能夠深入的感受到繚繞在舌尖的甜美,可緊接著,便越是空虛。
就在上一片魚肉沒有嚥下的時候,槐詩就已經夾起了下一片刺身。
迫不及待的張口。
早在吃下第一口的瞬間,槐詩就已經瞭然的有所領悟:這一份純粹天然的鮮美,確實是如今的自己無法企及的領域。
歷代三途的主廚鑽研了多少年,培育了多少代的魚種,改良了不知道多少工序,才將河豚的風味推演到了極致。
哪裡是自己這樣的外來者能夠輕易進入的領域呢?
一片、兩片、三片……當潺潺細流一樣的鮮香化為醇厚濃郁的風味時,槐詩已經沉醉在其中,難以停止了下來。
沒錯,就是這樣……
深津慶咧嘴,微笑,眼瞳之中的火光舞動。
這就是三途主廚絕對不會動搖的信心。
——不論是多麼挑剔的食客,一旦吃下第一口,便會無一例外的這一份天然的魔性所捕獲,然後一步步走向深淵,再無回頭之路!
“糟糕了啊。”
觀眾席上,郭老廚魔眯起眼睛,咯咯怪笑起來:“竟然,不做任何防備就踩進套路里去了?是對自己別有信心,還是完全一無所知呢?”
縱然作為老牌的怪物級廚魔,可他對三途的鐵炮大宴依舊有所忌憚。
那可是循循善誘,一步步將人匯入絕境的恐怖蠱惑。一旦第一次開始放縱之後,接下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而當槐詩的動作終於停頓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眼前刺身的盤子竟然已經空了?
一整條龍河豚,最鮮美香甜的部分,已經被他徹底吃光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