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避諱自身已經開始逐步凝固的慘烈症狀,依瑪淡定的合上了衣襟,“若非如此,怎麼會來赫利俄斯尋求解救的方法呢?”
她停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起來:“只可惜,命運弄人……”
對於其他人來說,赫利俄斯誠然可貴,可作為埃及宗室成員、貓神巴斯特的主祭,她根本不缺乏鍊金術的典籍和積累,也不需要求知於外。
她所能得到的幾乎應有盡有。
又何必遠行至此?
這一次千里迢迢前往現境之外,只是為了尋求治療自身的方法而已,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渺茫機會。
可誰能想到,世上最接近眾神時代的赫利俄斯戰車竟然在半路上炸了呢?
漫長的沉默之後,槐詩輕聲嘆息。
“巴斯特真是垂愛於你啊,依瑪女士。”
依瑪依舊淡然,“是賜福還是詛咒,誰又能知曉呢?”
這便是埃及譜系的隱疾,罕有人知的細小陰影。
返祖狀態。
這是像是遺傳病一樣的缺陷。
或許是什麼領悟,或許是什麼觸動,或者乾脆是什麼巧合,能夠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數不勝數。
或許只是單純的……年紀大了。
她同貓神巴斯特之間的共鳴超出了安全界限,令生來具備的神血開始了純化,開始以百倍、千倍的速度向著昔日神明的姿態靠攏。
倘若在千年之前,這是足以令所有族人都為之欣喜的賜福,蓋因她已經蒙受了貓神的垂青,說不定假以時日就能夠成為貓神的人間化身。
一個活生生的半神。
可眾神隕落之後,這就變成了慘烈的創傷和詛咒……
蓋因諸神已經蕩然無存。
她的意志和她的天資不足以掌控這一份過於膨脹和暴虐的神性,反而遭受了侵蝕,引發了近乎凝固的畸變。
當九柱神隕落之後,這一份血脈所指向的再不是神明,而是被埃及譜系重重封鎖和隱藏在地獄中的冥河,祂們最後消失的地方。
漫長的時光之前,九柱神為了擺脫天命的鉗制,透過血脈向凡人賜下尊榮,率先完成了神人共治,形成了高度一體化的統治方式。
透過神權與君權的相性,將人化為了半神,分擔了大部分壓力,從而得以自宿命中得以喘息。
這樣類似的方式全境各地的神明都或多或少有所採用,但沒有一個比得上埃及這麼徹底。
這固有其優點,但同時也具備著不可避免的缺陷。
倘若人治出現了動亂,那麼必然會干涉到神明的運轉,甚至會令神明的狀態也為之衰微。
連法老王的傳承都一度中斷。
哪怕九柱神和羅馬譜系達成了協議,王朝得以復辟,但也依舊元氣大傷。
返祖狀態正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而在諸神隕落之後,徹底失控。
當年埃及譜系願意借出冥河給理想國研究,從而創造出異化的奧西里斯,也正是期望與能夠在研究中發掘出剋制冥河吸引的方法。
只可惜,依舊治標不治本。
埃及的源典早已同死亡相系。
當然,不是沒有天才、人傑和英雄能夠剋制甚至掌控這樣的畸變,但那樣的人又何其罕見呢?
依瑪自認自己沒有那樣的才能。
她已經一百四十二歲了,早已經沒了當年的雄心壯志。在用盡了一切常規的方法之後,也已經無法再拖延這一份畸變的擴散。
倘若她不能懸崖勒馬,那麼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撐不下去,接受靈廟守護者的秘儀,犧牲自我,將一切獻給自己所祭祀的神明,化為無知無識的怪物,在永恆的黑暗中守衛巴斯特的聖地,等待有朝一日巴斯特以神明的姿態歸來。
屆時一切靈廟守護者都將得到救贖,成為巴斯特的神使。可這機率之渺小,幾乎和死亡沒什麼區別。
要麼,就是提前將自己轉化為木乃伊,取出內臟,封凍靈魂,將一切埋葬進金字塔之下的俑中。等待下一代法老王在為自己準備昇天之路時出現名額的空缺,選中自己,屆時有了威權遺物的庇佑,她自然可以成功復生,復返世間,作為法老王的臂助和下屬為埃及繼續效力。最終,在法老王的位置再度更迭之後,同法老一同迴歸冥河。
如果有的選,這個選擇再好不過,起碼可以再延續八十年以上的時光。
可昇天之路的名額只有二十一個,每一屆競爭之慘烈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