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怎麼了?”大表哥看過來,似笑非笑:“被嚇到了?”
“……只是有點詫異。”
末三沉默許久之後,搖頭嘆息:“完全沒有想到……”
哪怕已經有了不容質疑的證據,已經在無數人的見證之下不容辯駁,可末三依舊很難將如此恐怖和血腥的戰績和那個看上去清瘦溫和的少年聯絡在一起。
“很多事情,大家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希望它發生而已。”
諸紅塵拿著吸管戳著奶茶裡的珍珠,忽然問:“你知道什麼是應激反應麼?”
末三回頭看過來,沒有說話。
“就好像當兵的人上了戰場,回家之後會在噩夢驚醒時痛哭流涕;常人在遭遇驚嚇的時候會踉蹌後退,驚聲尖叫;你拿著小錘子敲別人膝蓋,它會彈起或者被你砸碎……這是一種天經地義的本能。
羅老師告訴我,這就是槐詩的天賦。”
他抬起眼眸,凝視著大螢幕上的名單,平靜地說道:“當他手握刀劍的時候,就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少年了。當他無路可退的時候,就不會在像是過去那樣微笑。
區別於亡命之徒的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他不會後悔。
然後,他會變得猙獰,像鐵一樣,像是爐子裡焚燒的炭火與飢餓苦寒的漫長冬天——將一切有價值的東西摧毀。”
如是,諸紅塵眯起眼睛,斷然地下達了判斷:
“如果艾晴不能活,他就絕對不會後退。”
“……”
在沉默中,末三沒有再說話。
諸紅塵也沒有。
只有名單上,一個個名字不斷的出現,猩紅和漆黑映照在一處,好像化作了一條血和骨鋪墊成的路。
緩緩向前。
還有十公里……
遠方再次傳來了震人心魄的轟鳴,慘叫聲戛然而止。
只有鐵蹄踐踏的聲音響起。
應和著遠方的雷鳴。
在石城的入口前,所有匯聚在這裡的賞金獵人們不安地對視著,再無不久之間的鎮定和輕鬆,在漸進的馬蹄聲中,被恐懼漸漸侵襲。
他在向前。
在這裡的,是趕來現境金陵的最後十五名賞金獵人。
來得太晚,甚至來不及趕到前面去攔截,結果才發現,趕到前面的人都已經死了。
如今在這裡的昇華者並不能說弱,只不過沒有來得及而已。可不論是誰在聽聞這短短三個小時裡不斷重新整理的恐怖戰績時,都會油然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寒。
尤其是自己可能也會變成戰績中的一部分時。
彼此對視時,他們眼神中就再無剛剛的戒備和敵意,反而清晰地窺見了不少人眼中的慌亂和不安,已經有人轉身走了,但更多的人選擇了留下來。
‘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等會兒我們一起上‘、’他再厲害難道還是三頭六臂麼‘這樣的話在每一個人的嘴邊打轉,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旦說出來,戰鬥還沒有開始,恐怕就已經結束了。
“先建立陣地吧,嚴陣以待。”
鬢邊略顯斑白的昇華者提議道:“這一次,明顯大家單獨吃不下了,不如聯手,信得過我的話,到時候我們就按照各自的貢獻分錢,死了的人那一份我會送到他魔金銀行的賬戶裡,有同意的人,到我這邊來。”
這時候,不論是好的決斷還是壞的決斷,都難能可貴。再沒有什麼比沉默和猶豫要更加的令人焦躁了。
有人站出來願意承擔責任,再好不過。
很快,三道略顯稀疏的防線就在石城的入口處,這一段古老城牆的廢墟建立了起來,背靠著遠方的黑湖,嚴陣以待。
等待馬蹄聲的接近。
直到染血的騎士騎乘者猩紅的戰馬,自廢棄的火車隧道中緩緩地走出。
死寂之中,馬背上,那個幾乎被染成赤紅的騎士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早已經遍體鱗傷。遍佈血口的面孔再看不出資料上所說的俊秀陰柔。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靜。
粘稠的鮮血從華麗而肅冷的槍刃之上落下,落入泥土中,所過的地方,便盛開了一叢叢純白的鳶尾花。
重創的白馬嘶鳴了一聲,載著沉默的騎士緩緩上前。
彷彿隨時會倒斃當場那樣。
難以相信到了這種程度人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