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窺見了這萬物的本質。
不論是頭頂那一隻由夭折之子和日巫混雜而成的腐臭之手,還是周圍那些迷失自我之後淪為化物的神官,亦或者純粹由執念而形成的的法務部黑影。
還有被血肉侵蝕的殿堂、惡臭的風、陰暗的天穹和活化的大地。
在銅鏡的映照之下,一切都飄忽地像是稍縱即逝的泡影,難以讓人察覺到任何的真實感。透過鏡子的映照,好像隔岸觀火那樣的清晰而遙遠。
世界是虛幻的。
那麼鏡中的景象又是什麼呢?虛幻中的虛幻麼?和銅鏡融為一體的自己又是什麼呢?泡影中的泡影麼?如果是虛無的話,那麼泡影又從何而來?倘若是夢境的話,那麼自己又身在何處?
無窮無盡的疑問從心中一閃而逝,到最後,形成了一點難以言喻的理解與領悟。
理解了什麼是虛無。
這便是虛無的真諦……
自恍惚中,他忽然感覺到死亡預感這個技能忽然敲在了鏡面之上,好像鐵錘一樣,毫無徵兆毫無頭緒。
自短暫的靜止時光中,他就看到了虛無的鏡中,被視做‘虛幻’的一切自行運動起來。
——槐詩從半空中落下,先是被十種神寶的光芒串成千瘡百孔,緊接著,巨手徹底碾碎了擋在他旁邊的黑暗好哥哥,徹底將他拍成了一團肉泥。
最後被周圍的妖魔鬼怪分而食之。
簡直慘不忍睹。
原本難以理解的畫面被轉化為了可以理解的畫面,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就感覺到一陣虛弱:在他體內,原本混雜而龐大的生機被鏡子粗暴地抽走了大半,作為這一份預言的代價。
最後,在畫面徹底黯淡之前,一道變幻不定的路線從鏡面中浮現出來。
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下一瞬間,凝固的時光開始了浩蕩的奔騰。
槐詩咆哮,不顧周圍呼嘯而來的銳利寒光,手中的長槍猛然盪出,向著下方刺落,用盡全力,鋼鐵的槍桿在瞬間被壓成了弧形,而他的身體卻好像撐杆跳一樣彈射而起,鼻尖擦著那數十道足以將自己撕碎的寒光,騰空而起,自尋死路地迎向了拍下的大手。
左手甩出悲傷之索,深深地楔入了斷裂的廊柱之中,猛然收縮,拉扯著他的身體,向著一旁飛出。
如同一隻靈活的蒼蠅,自夭折之子的指縫中飛出。
只要差之毫釐,就會被碎屍萬段。
可他卻沒有想到,在交錯而過的瞬間,手背上如蛇的蛆蟲猛然挑起,好幾只,死死地咬在了自己的肩膀和大腿上,注入猛毒。
大手轟然拍落。
恐怖的氣浪自碰撞之中迸發,颶風席捲,瞬間撕裂了近在咫尺的化物和黑影,令槐詩的半身瞬間失去知覺,緊接著,便有撼動源質的衝擊從風中傳來……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擊而已,卻簡直不把他弄死誓不罷休。
槐詩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只覺得眼前一黑,便陷入暈厥。
最後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拔出腰間的長劍,斬落。
“——大哥救我啊!”
垂簾在鐵蹄的踐踏之下破碎。
大哥來了!
虛空中驟然傳來嘶鳴,神俊的白馬從黑暗中中飛躍而出,張口,猛然咬住槐詩的後領,將昏死的少年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緊接著,鐵蹄奮起,踐踏,踩著面前化物的面孔騰空而起,毫無徵兆地直角轉彎,逆反了重力那樣在牆壁和廊柱之間奔騰。
主殿裡的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伸手想要拉住白馬,可是卻根本碰不到那一道白影的邊緣。
只是瞬間,它便衝出了大殿之外,突破了無形的束縛!
縱聲嘶鳴。
天穹上傳來如喪考妣的淒厲尖叫。
日巫胚胎痛苦地抽搐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腐爛的面孔。在他的臉上,原本那一隻如同明月般姣好的左眼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漆黑的坑洞,泊泊地冒出血水。
沒有銅鏡在神社中的鎮壓,皇宮之上的胎膜崩裂無數縫隙,瞬間千瘡百孔。
而崩潰的主殿內,所有怪物的動作齊齊一滯,哀鳴著融化為了血水……憑藉著銅鏡的碎片苟延殘喘了漫長時光之後,它們迎來了自身的結局。
徹底消亡在這一片冷酷的地獄中。
不顧那一隻憤怒地摸索、翻找、破壞的腐爛巨手,廢墟之中的法務部黑影們靜靜地目送著白馬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