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蜘蛛劈斬成碎片,如今它們還能夠黏連而起,不過是因為血肉中殘存的活力而已。
好像膠水一樣,勉強拼湊了起來。
可是卻再也撐不起身體。
轟然倒地。
隨著深坑中的槐詩一起。
等槐詩從昏沉中爬起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深邃疲憊,第一次從巨獸的身體上感受到如此誇張的痛苦和疲憊。
好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
這就是嘴炮過度的下場。
而取得的戰果,卻是所有人都難以企及的龐大。
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似乎窺見了它的外強中乾,大地一陣聳動,有潛伏在附近的巨獸從泥土中冒起頭來,向著他悍然發起攻擊。
槐詩還來不及回頭,便感覺到風聲撲面而來。
鋒銳的觸手擦著他的臉頰飛過。
貫穿了那一隻哀鳴的巨獸,深深地,將它楔入了石中。
緊接著,觸手斷裂了,迅速乾結硬化,變成石塊一樣的質感。
死寂之中,除了巨獸的哀鳴之外,只剩下國王蜘蛛緩緩爬起的聲音。
三條殘存的刀足撐起了焦爛的身體。
無數破碎的面孔上,那些怨毒的眼瞳已經緩緩合攏,彷彿陷入了安眠一樣。而就在開闢的模糊血肉中,國王的半身依稀浮現,向著槐詩,艱難地勾起一絲狼狽的笑容。
“大靈呀……”它輕聲問,“這樣……真的好嗎?”
槐詩滿不在乎地衝著他咧了咧嘴,爪子撐起身體,爬起,向前,重整架勢。
並不回答。
只是用行動,直白地表達了一切。
“已經……決定了嗎?”
國王凝望著他的決絕的眼瞳,顫聲問:“不會後悔嗎?大靈啊,如此的重負,你真得願意承擔嗎?”
“有時間的話,多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好嗎?”
槐詩步步上前,面無表情地告訴他:“別看我這麼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我可是除惡務盡,凡事做絕的那種。
一旦開始胡作非為,連殘疾人都不會放過……所以,被我這種人盯上,還是自認倒黴好了。”
於是,國王的笑容越發地清晰了起來。
滿懷感激。
就好像被拯救了那樣的。
“那便來吧,大靈啊,來吧!”
他狂喜地瞪大了眼睛,畸形的蜘蛛再次展開了刀足,自深淵的侵蝕之中再度展露最後的絕望和兇戾。
“傳承了這一份神骸的你,一定能夠代替我等……作為我等存在過的證明,繼續留存後世……繼續……存在!!!”
沙啞的低語到最後,化作了獸性的嘶吼。
在所有蜥蜴人最後的執念中,無數張面孔齊齊睜開了眼瞳,狂熱地祈禱,吟誦聖歌,向著槐詩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電光再度沖天而起。
龍狼的咆哮迸發。
緊接著,熾熱的鐵光一閃而逝。
隨著龍狼和蜘蛛的交錯,戛然而止。
自蜘蛛的胸前,再度破碎的血肉之中浮現了一個慘烈的創口,無數神經和血管一樣的赤紅色筋膜藕斷絲連的漂浮在空中。
而槐詩的臉上,已經多了一道鋒銳的刀痕。
慘烈的鮮血從破碎的面孔之後緩緩地流出。
龍狼龐大的巨口之中,已經多了一塊依舊在不斷搏動著的猙獰肉瘤。
好像心臟。
依稀能夠分辨出原本神骸的模樣,還有國王已經融入其中的畸形軀殼。
最後的那一瞬間,那一張乾癟的面孔艱難地抬起,露出瞭解脫的微笑。緊接著,隨著槐詩奮力的拉扯,最後的連線被驟然扯斷了。
龍狼的牙齒猛然合攏。
神骸破碎。
一絲血色從他的齒間流出。
“謝謝……你……”
在恍惚中,槐詩好像聽見了這樣的聲音,可緊接著,幻覺一樣的低語就消散在了風中,再也難以聽聞。
取而代之的是瀑布一般的轟鳴。
那是血色。
無窮盡的血色自從蜘蛛的殘骸之中湧動而出,鋪天蓋地,化作漩渦一樣,將槐詩覆蓋,將他包裹在了其中。
嫋嫋升起的慘白霧氣裡,一張張悲涼的面孔浮現,隨著血色洪流,一同投入了槐詩的軀殼之中。
十幾萬蜥蜴人絕望痛苦和無窮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