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時候,起風了。
等槐詩推開神殿的石門時候,才聽見屋外那淒厲的風聲並非幻覺。
好像颶風過境一樣的轟鳴,可實際上卻並沒有暴風撲面而來的窒息感。只能看到一縷縷灰黑色的風穿刺在空氣中,隨意地席捲著,千絲萬縷,在天地之間擴散。
好像滴入水缸中不肯擴散的墨水那樣。
當那一縷縷灰黑色的風落在槐詩的甲殼上時,才能感覺到刺入骨髓中的陰冷和刀斧碰撞一般的尖銳聲音。
火花飛迸。
澱潮。
和天文會內部資料上寫的一模一樣,同焚風、灰雨、無明火等等異象並列於地獄氣象之中。
這裡毫無疑問,深度已經大大加深了。
甚至比原本預料的還要更快。
否則不至於形成這種由於深淵沉澱密度過大而導致的天象。
而等槐詩登上城牆的時候,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城牆之下的裂谷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滿了猩紅的花。
無數的宛如爬蟲一樣的荊棘蠕動著,自泥漿之中生長開來,纏繞在遺留的屍骸之上,狂躁地擾動,好像已經飢渴難耐。
而那些學名被稱為深淵石蒜的花朵已經盛開的極豔,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擴散開來。
槐詩屏住了呼吸,後退了一點。
他如今已經不是那一副不懼猛毒的身體了,沒有山鬼聖痕,自然要距離這種強效迷幻劑越遠越好。
得到槐詩的提醒之後,蜥蜴人的大靈們自然知曉危害,而其他不知道輕重好歹的巨獸,已經有跌入地縫之中的倒黴鬼。
沒過多久,就被荊棘吸噬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骸。
無數扭曲面孔一樣的墨綠色苔蘚順著泥漿生長著,已經緩緩地爬上了城牆地邊緣。槐詩朝著前面啐了一口,便聽見鐵漿中哀鳴的聲音響起。
苔蘚如活物一樣收縮了下去。
再不靠前。
“搞什麼啊。”
槐詩環顧著四周慘烈的景象,忍不住狗眼瞪大。
一夜之間,整個魔女之夜的深度已經正式跌入了表層地獄的均值,也就是【深度一】的程度。
此處依然不再是尋常現境生物能夠生存的領域。
而是更加詭異和兇險的折磨之地。
看這樣子,今天的鬥爭恐怕會比原本更加的慘烈。
至少槐詩找不出幾個能完好無損地在下面閒逛的巨獸來。跟開了毒圈似的,一入場就扣血,這怎麼打?
就在沉默之中,槐詩卻聽見風中傳來的鬼祟腳步聲。
就在城牆的塔樓之後,外側看不到的陰影之中,有兩個身影緩緩地走出。
一個是面目蒼老身形佝僂的老者,面目帶著野獸的痕跡,雙耳長而尖,不知道究竟應該稱作精靈還是什麼驢人之類的生物。
還有另一個,則是帝企鵝雙月。
“等等。”
察覺到其他巨獸不善的視線,雙月率先抬起了自己短小的雙手:“我們是來談判的!”
“對不起,我們這裡可沒有和綁匪談判的習慣。”
罔顧對面就連人質都沒有,槐詩下意識地吸了半口氣,就聽見雙月的嘴裡宛如連珠炮一般地吐出了話語。
“等一下,至少先等我說完。你們這邊有沒有發現深度增長的速度有點快?還是說,喬納森和安託萬就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對麼?”
安託萬同樣也是天文會的學者,就是和槐詩至少混了個眼熟的巨鳥,背後長著一整顆大樹,整個鳥看著都綠油油的,總讓人覺得分外可憐。
聽到他這麼說,喬納森和安託萬對視了一眼。
喬納森衝著槐詩比劃了一個手勢,大概意思就是先等等,等他說完再噴他……
雖然不情願,但槐詩還是慢悠悠地憋住了這口氣,只有一縷熾熱的金屬火花從嘴角的牙縫裡迸出來,高溫熾熱。
“你想說什麼?”巨鳥安託萬開口問道。
“我們的進度落後了。”
雙月直截了當地說:“我計算過,按照如今永世之戰的節奏和我們蛻變的進度,是不論如何都比不上這個深度增長的速度的。
一步慢,就是步步慢。如果我們沒有在這之前就進化到能夠在地獄裡生存的程度,那麼後面的災難到來時只會越來越難熬……
不要急著反駁,我已經將所有的論證和資料全部上傳到論壇的群組裡去了,所有人都能夠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