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環境越發的惡劣。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呂西安的列表中再三強調已經需要防毒面具了。
一場灰雪之後,一顆能夠在工業汙染中工作三天的濾芯就徹底的報銷了,槐詩的濾芯儲備根本就不夠用。
他只能發動腦筋自行改造。
如今在面罩的兩側,過濾芯外側的位置是槐詩用圈禁之手焊上去的兩個快樂水罐子,裡面仿照水煙的結構進行了分層之後,灌入了鍊金術中常備的濾液。
他每一次喘息的時候,都能夠聽見罐子裡發出咕嚕嚕的低沉聲音,那種刺鼻的味道就連濾芯都無法完全隔絕。
但好在也只是難聞,危害並不大。就算是在沙漠裡被削弱到了極限的山鬼恢復力,也還能夠勉強處理。
艱難的攀爬中,槐詩一腳沒有踩穩,踉蹌了一下,緊接著就被呼嘯的狂風颳倒在地上,狼狽的翻滾,面罩從臉上脫落的一瞬,槐詩便感覺自己好像狠狠的吸入了一大口濃酸。
瞬間失去了呼吸的實感。
感覺不到肺腑的存在了。
等他手忙腳亂的把面具扣上許久之後,才終於從內臟的痙攣中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痛楚。
他懷疑自己眼珠子都被這一口陳年老霾燒紅了。
澳洲的汙染怎麼就這麼勁!
後面的時間,他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動,灰燼和塵埃將他掩埋,又被狂風吹散,最終,伴隨著遠方火山的轟鳴,灰色的塵埃雨雪漸漸消散。
滿地的濁黃和塵埃殘留的灰色中,槐詩終於抬起頭,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抖動著身體,將那些刮進自己袖子和褲腿裡的腐蝕性化學物質甩出來。
最終,蓬頭垢面的坐在沙堆上,呆滯的仰望著天邊漸漸升起的一線陽光。
天要亮了。
他終於鬆了口氣,爬起來,環顧四周,找到了一處背光的地方,艱難的撐起了自己的帳篷。
鑽進去之後,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趴在上了睡袋上。
動也不想動了。
“還是太弱了啊……”
他輕聲呢喃著,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鼾聲響起。
在這之前,槐詩從未曾想到過這一片沙漠裡,最危險的竟然不是白天,而是晚上。
白天只是熾熱難耐而已,而到了晚上,等待人的卻是看不到盡頭的折磨。同樣,最令人不安的不是眼前這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黃沙,而是廢墟中那些早已經被廢棄的破敗城鎮……
只是靠近就會感覺到本能的壓抑。
那些或是逃犯們修建的聚集點,或者是六十年前大淘金狂熱中所建立的臨時城鎮,再或者是隨著水源的消失而被漸漸廢棄的聚落……絕大部分殘存下來的就只有那些破破爛爛的牆壁,和黃沙中隱約的稜角。
有看不見的敵人在這裡。
不,應該說,觸目所見,都是敵人才對……
他往日所得意的戰鬥力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而剝離了自己無所不能的幻覺之後,所存留下來的那個少年在來自整個世界的惡意面前和其他普通人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倘若不是還有烏鴉以及別西卜偶爾會跟他聊幾句之外,他可能早已經想盡辦法打道回府了。
旅行是一件分外艱難的事情,而且往往是在自找麻煩。
如今他總算對這件事情有所體會。
也對自己的渺小有了充分的理解。
可偏偏是這樣……他卻覺得自己越發的期待起接下來的路程來。
就好像是趁著群主不注意偷偷的發了黃圖沒有被踢,冒著漫天的風雪從冰山中露出了青芽尖角,在這個寸草不生的荒蕪沙漠中長出自己的枝杈那樣。
作死真是太有趣了。
尤其是在這種未曾經歷的逆境之中。
他覺得自己一定有病。
但所謂旅行的真髓,不應該就是這樣麼?
總要有些挑戰才行。
等睡了一大覺,槐詩再次爬起來,對著遠方的落日伸了一個懶腰。旁邊的小型燃氣爐上,易拉罐裡的水連帶著丟進裡面的壓縮餅乾正在一同翻湧著。
差不多等它們煮成糊狀的粥之後就可以吃了。
口感令人十分不快,不過,起碼管飽。
趁著等待的時間,他就拿出了紙筆和地圖,制定起接下來的行進路線來。再次檢查了一邊補給和裝備,確認狀況還在自己能夠應對的範圍內。
槐詩就搓了個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