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睜開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鋼鐵的欄杆,還有掛在自己身旁的點滴,以及扣在腳上的鋼鐵定位環。
顯而易見,自己正躺在監獄裡。
準確來說,是特事處的拘留室裡,周圍並沒有拿著什麼長槍短炮對準自己,甚至沒有禁止自己的靈魂能力。
不,如今的傅處長應該巴不得自己悄悄越獄跑出去吧?
這樣他就可以酣暢淋漓地把自己槍斃個五分鐘……
他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虛弱,還有飢餓。
“我睡了多久?”
“兩天。”在囚籠之外,坐在輪椅上看書的少女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哦。”
槐詩緩緩點頭,打了個哈欠,撐著身體從床上起來。久睡之後終於甦醒,他感覺到一陣難言的疲憊和睏倦。
昏昏然。
就在他漸漸清醒的時候,卻聽見隔壁的牢房裡傳來尖叫的聲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無辜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愣了一下,好奇地看向旁邊的牆:“隔壁是誰?”
“戚問的兒子,戚元。一個知道父親死了之後嚇破膽的廢物,稍微用了一點手段,就什麼都交代了。”
縱然戚元就在旁邊,可艾晴的話卻說得絲毫不客氣。她深深地看了槐詩一眼,補充道:“拜你所賜,對戚家進行清理的活動雖然有一些讓人不快的小插曲,但總體來說非常順利。”
“不用謝。”槐詩憨厚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有聽出來我哪句話在謝謝你麼?”
艾晴漠然地反問:“如果你真得有那麼一點領情的話,也不應該是把槍放下之後換個其他的方式把戚問殺掉。
襲擊特事處工作人員、劫掠武器庫、在公共場合施行襲擊,嚴重危害公共安全,在殺死了十六名常人和一名昇華者之後,對一名尚未定罪的嫌疑人進行了拷問和蹂躪之後,私刑至死……哪怕在這之後透過舉證證實了他所觸犯的罪行,但依舊是嚴重的越權和違例。
不論是這裡面的哪條都足夠你被關進海溝監獄服役至死了。
而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名義上依舊還是天文會的員工,如今金陵辦事處已經因為你的事情吵翻天了……你知道你給我究竟甩了多大的麻煩過來麼?”
“呃……”
槐詩無言,許久之後嘆息著低頭:“抱歉。”
“這真是你所有道歉裡最真誠的那一句了。”
艾晴由衷地‘讚歎’了一聲,合起了手中的書,不無嘲弄地問道:“那麼,告訴我:不惜一切代價的復仇之後,你又得到了什麼嗎?”
槐詩沉默了很久,尷尬地撓了撓臉。
“我很想說復仇什麼都得不到,但……說實話我真得很快樂。”說完,他忍不住再度雙手合十告饒:“對不起,一不小心就變態起來了。”
他都覺得自己變態。
一般人不是復仇結束之後心裡會一片空虛麼?
為什麼自己還覺得挺高興的?
這不太對啊……
“變態倒是不至於,為復仇感到欣喜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麼?”艾晴瞥了他一眼,“如果是我的話,恐怕會笑得眼淚都下來吧,說不定比你還不像話。”
不等槐詩鬆了一口氣,她就接著說道:“只不過,一支裝備齊全的僱傭兵小隊,一個二階昇華者,真是戰績驚人,不,應該說嚇人才對啊……
作為你如今的倒黴長官,我應該對你表現出的身手感覺到驚喜嗎?”她著重於說出了那個稱呼:“‘淮海路小佩奇’先生。”
“……”
槐詩啞口無言,不知道這次應不應該繼續對不起,到最後,只能聳聳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也無需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道歉,畢竟,我們彼此之間一直有所隱瞞,不是嗎?”
艾晴停頓了一下,忽然說:“不過,你確實應該為此感到可惜。”
“嗯?”
“戚問不過是一隻用過即丟的手套而已,一條連咬誰都不能決定的狗。”
艾晴深吸了一口氣,直白地說道:“當年真正將槐家推進火坑裡的人,應該就是如今的陰氏家主,我的曾祖父,陰形。
換而言之,我也是害你家破人亡你的仇敵之一。”
槐詩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著她,許久,微微點頭。
看不出憤怒,也瞧不出震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