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問題有點多。
傅依根本答不過來。
愣了許久,差點撞到前面的牆,他狼狽的拐彎,向後看了一眼。
可傅依低著頭,沒有看他。
“你確定?”他問。
“嗯,是我先和我媽提的。”傅依回答:“和我爸商量了很久,他也同意了……其實他沒你想得那麼頑固,只是有時候不願意服輸……”
“後天?”槐詩茫然:“為什麼這麼快?”
“我拉丁文不好,要去先上預科班,運氣好的話,在11月開學之前能趕上,不行的話就要等明年了。”
傅依說:“我媽那裡都安排好了,我想著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就準備走了。”
槐詩茫然的聽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呆滯的向前騎車。
許久,忍不住問:“留在東夏不好麼?”
“也好啊。”
傅依無所謂的說:“那就留下唄,去稷下也行……但仔細想一下,也沒有什麼差別吧,兩邊都一樣,都是不認識的人和不認識的地方。”
槐詩沉默著,沒有說話。
可傅依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槐詩,高考已經結束啦。”她輕聲說:“人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一個地方的,對吧?就算在原地等再久,也不會又什麼變化。總要向前看才對……”
她停頓了一下,問:“這個道理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有哲理的話。”
槐詩背對著她,騎車,認真的說:“你一定是理解錯了。”
“那就錯了唄,誰還能不犯錯呢?”
傅依無所謂的搖頭:“你也不回一直留在新海的,對吧?你是昇華者,是天文會的監查官,很多人的救星和希望……新海對你來說,太小了,就好像是籠子一樣。”
槐詩沉默了許久,低聲說:“其實……是籠子無所謂。”
“別傻啦。”
傅依搖頭,笑了起來:“哪怕籠子再好,也總有厭倦的時候,對吧?你只是暫時還不習慣籠子外的生活而已。其實我也一樣……離開家之後,就不知道去哪裡,但去哪裡不好呢?總比永遠留在籠子裡強吧?”
“……”
槐詩沒有說話。
他抿著嘴唇,沉默的騎著車,向前,奮力的上坡。
其實用不了多少力氣的,可是卻好像必須壓上自己身體的全部重量,竭盡全力——直到腳踏車也不堪重負,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奮力握緊了車把,翻過高坡。
眼前便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哪怕新海如此狹小,可依舊有他未曾去過的地方,依舊足夠他去漫漫的探索。
在突如其來的衝動中,他忍不住張口,發出聲音。
“傅依,就不能不走——”
“不可以。”
他的話被身後的聲音打斷了。
如此溫柔,又如此堅決。
堅決的不像是槐詩印象裡那個總是微笑著的女孩兒,可是卻毫無疑問正是她的話語,哪怕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有所變化。
她說:“因為你不會留下。”
槐詩停滯了一瞬,幾乎忘記蹬車,忘記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回答。
在漫長的寂靜裡,背後有一個孤獨的輪廓倚靠過來。
如此輕柔。
穿過東斜巷,在玉山路右拐,左拐,再右拐。
漸漸的燈火闌珊,嘈雜的聲音遠去,寂靜裡,槐詩將車停到了小區外面,傅依便從車上跳下來。
一路夜風吹著,她的頭髮亂亂的,臉有些蒼白,但笑容依舊。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
她揮手道別:“晚上回去要一起上分麼?”
“好啊。”槐詩點頭,就好像曾經過去一樣,“什麼時候都可以。”
“那……九點半?”
“行啊,我回去洗漱一下就開電腦。”
槐詩點頭,揮手道別,轉身調轉了腳踏車的方向,助跑走了兩步之後,蹬著踏板,腳踏車便順暢的在公路上執行了起來。
他回頭看了傅依一眼,傅依還站在原地,靜靜的目送他離去。
槐詩收回了視線,加快了速度,可很快,他又聽見了背後的聲音。
好像用盡所有力氣在呼喊那樣。
“槐詩!”
他愕然的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