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荒謬的好像夢一樣。
雖然如今為槐詩所準備的是最高規格的全境模擬,可這樣的數量依舊太過誇張了。
往日再怎麼傑出的測試者,能夠從其中所展開的分歧充其量也就十幾條而已。哪裡會有人像是他一樣,幾乎每一天都在新的分支之間遊走呢?
“倘若沒有一丁點古怪的地方,難道會被命運之書選中麼?”
烏鴉平靜的說:“繼續,加大力度,不要停。”
“必須停止。”
kp搖頭:“這已經不是san值歸零的程度了,就算能夠撐到最後,槐詩的人格恐怕也要被無窮盡的分支消磨殆盡,他的靈魂承受不了這麼龐大的壓力。”
“不,他能。”
烏鴉直勾勾地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告訴他:“他是我親手選中的契約者——只是這種程度的折磨而已,對於他而言,不值一提。”
kp無言以對,抬起手,將面前的把手一拉到底。
而天球虛影之中,沉浸在無數事象分支裡的少年發出痛苦的咆哮。
好像在同一瞬間變成了數十個、上百個、千萬個自己,同一時刻裡沉浸在無數變化的人生之中。
足以將任何超算燒成廢鐵的洪流吞沒了他的靈魂,拉扯著他,向下墜落,落入了每一條瘋狂擴充套件的分支之中。
看到了、體會了、見證了千萬個自己。
千萬個槐詩。
放棄了理想的槐詩,犧牲理想的槐詩,成為了大提琴手的槐詩,成為了調律師的槐詩,成為了敗類的槐詩,成為了聖人的槐詩,成為了恐怖分子的槐詩,成為了救世主的槐詩……
在這連焚燒和凌遲都難以比擬的輪迴痛楚之中,他感覺自己即將分裂。
自一為眾。
即將崩裂的靈魂將會被無窮盡的可能性拉扯著,化為千萬縷不同的側面,再難拼合。
可在那一瞬間,瘋狂擴充套件的事象分支戛然而止。
陷入了卡頓。
並非是接下來再無可能性存留。
而是被某種……近乎荒謬,近乎不可能存在的離奇分支所阻攔,隔斷,無法再向下繼續模擬和推演。
就好像在警告他們。
到此為止。
因為這便是最後了。
緊接著,無窮盡的黑暗和烈光從其中流露而出,將千萬分支盡數覆蓋。
在最終分支傳來的影像裡,那個佇立在深淵中的背影似是察覺到了來自遠方的窺探,在黑暗中,一雙眼瞳緩緩抬起,向著此處看了過來。
就好像是故事裡的角色竟然阻止了書頁的翻動,抬起頭來,端詳著面前的幾位讀者那樣。
似是微笑。
“你們還真是有夠無聊啊……”
伴隨著嘴唇無聲的開闔,如有實質的低沉聲音迴盪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緊接著,那個人影屈起了手指,隨意的彈出。
永珍天球的運轉戛然而止。
隔著遙遠的時光,他輕而易舉的撥開了這一份來自過去和虛無中的窺探,而最終的分支悄無聲息的重新隱入了混沌之中。
只在驚鴻一瞥中留下了一個莊嚴肅冷的側影。
“那是什麼?”
漫長的死寂之中,d僵硬地抬起頭。
“那也是槐詩。”
烏鴉輕聲嘆息:“我最不想看到的……槐詩。”
破碎的聲音驟然響起。
隨之那一根手指的彈出,好像有無形的引力迸發那樣,掙脫了所有的桎梏,拉扯著所有從槐詩身上延伸出的事項分支收縮,合攏,再度重疊,合眾為一!
那些虛無的未來盡數坍塌消散,重新歸於了一點。
恍惚中,槐詩在踏步向前。
好像拖拽著什麼難以言喻的沉重之物那樣,拉扯著自己千萬個自己,令那些分裂的幻影重新歸於一處。
每向前一步,便越發的輕鬆,到最後,彷彿飛奔那樣馳騁在無盡的光和暗中,俯瞰著腳下那龐大的樹形圖,穿梭在每一個未來的可能之中。
從分裂再到合併,可這一次卻好像有了什麼不同。
他的靈魂順暢地運轉在虛無的世界之中,忘記了恐懼和不安,過去和未來,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記究竟是誰。
在拋去那些礙事的負累之後,只剩下純粹的精髓。
將一切無關緊要的東西都剝離而出之後,就連靈魂的存在都變得無關緊要,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