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玉骨光潔。
明明還算明亮的光線裡,卻有一股寒意從背脊直接往上躥。
兩人都怔住了。
半晌,丁一才張嘴,聲音有些澀:“如果她是傅雲舒,那麼就說得通了。”
傅靈佩疑惑地看向他:“怎麼說?”
“之前我所言的三元落地陣,所需條件為獸,男,女。祭祀所要達成的目的越大,所需要的獸、男、女的資質要求越高。”丁一聲音沉沉的,像是來自暗夜:“說到這,你應該明白了。獸,便是你之前所見的天狐狐八遠,男則為程氏寄海,女便是傅氏雲舒。這三人修為應在化神以上,祭品必須是裡面最特殊之人,向來便是這天凰之體了。”
“程寄海自囿冰宮,狐八遠被困你傅族禁地,與這傅雲舒的天元落地陣遙遙相對,氣機相連。”
“可是程寄海也是活了許多年才死,狐八遠更是活到了現在。”
“天凰為核,獸、男只是作為天元落地陣的輔支,自然不會傷筋動骨。只要他們在這百年內不走出所圈之地,這個陣法便成功了。三元落地陣,三元缺一不可,取程寄海的痴,狐八遠的怨,以傅雲舒受百年熬骨之痛為代價,激發此陣。若非我看過典籍,也不會明白竟然有人真的喪心病狂到把這陣擺了出來。”
“可是我們並不曾在冰宮和傅族禁地見過所謂的分支陣法。”傅靈佩還是有些想不通。
“三元落地陣的輔陣,並不複雜,甚至十分尋常,隨便刻在何處都行。在百年陣成之後,輔陣便會自動消失。程寄海和狐八遠都未曾想過,所以自然也不自知做了這三元落地陣的支脈。”丁一併不快活,眼睛還直直地盯著地上的暗線。
傅靈佩有些唏噓:“若是如此,能讓傅雲舒心甘情願獻祭,又與這禁地有關,莫不是馬陸……”
丁一忍不住擰了擰眉:“事情未定,不必先做結論。且看吧。”
“這陣法還啟用著麼?”
“晤。別踏上去。”丁一繞了一圈,手中出現一個小錘子:“雖然萬年已過,但是難保還能用。容我先毀了再說。”三元落地陣,這等邪門陣法,早就不該存世了。
“就憑你那小錘子?”傅靈佩驚疑地看著那黑不溜秋的小錘子,不過比巴掌大些,看上去沒什麼出奇的,凡物一個。
“可別小瞧我這錘子。雖然沒有靈光,但是可硬實了。敲敲打打不在話下。”丁一不由屈指彈了彈她腦門:“此處設陣之人肯定未曾想過會有人闖入,便是闖入,他陣法早就完成了,所以也沒有疊加防護陣。單單一個三元落地陣,不難破解。”
不過,說是不難,也只對丁一這等對陣法有極深造詣之人才行得通。這三元落地陣後,有覆滅陣命門,連著禁地中樞,若是一個不慎,禁地也會直接毀了,到時候被壓在底下,誰都逃不出去。
只見丁一眼眸眯起,拋起錘子當空一點,錘子便如有神助,叮叮咚咚地在東南西北四個角上各磕了一點,速度快得肉眼看起來幾乎是同時落下。
真的只是一點,密密麻麻的線交織下,那磕痕恰恰好就截斷了四條主線,一分一毫都不曾偏移開來。
只聽“嗶啵——”的一聲,像是有什麼從中斷裂一般,高臺只略微震了一震,就停了下來。那暗色的紋路漸漸由深變淺,慢慢地消失在半空。
高臺上一片光潔如新,唯有一副玉骨還姿態詭異地坐著。
傅靈佩愣了愣:“這便好了?”還沒有感覺,這陣法就被破了?
丁一:“好了。”
“走吧。”說著,便想率先繞過那玉骨往前行。
“且慢。”
傅靈佩阻止了他,慢慢地踱到骸骨面前,長揖叩首,對著那玉骨深深一拂,頭輕輕觸到那冰涼的檯面:“先祖在上,傅氏靈佩誤入此處,請受我一拜。”
周圍一片沉寂,只有這黃衣女子虔誠的模樣,垂下的眼睫,黑鴉鴉一片,像振翅的蝶翼,留下一片暗影。傅靈佩抬起頭,正對上玉骨黑洞洞的雙眼。似有錯覺,那幹咧咧的下巴咧了一下。
她並不以為意,也不轉頭,卻是對丁一說的:“先祖在此,雖說是心甘情願,但我做晚輩的,也不好任她曝屍於此。待我收一收,再帶回祖祠安葬。”
“你確定要帶著她回去安葬?”丁一突然道,嘴角微微翹起,譏誚地看著那具骸骨:“她都自願做祭品死在此處了,不論是不是與馬陸有關,想來她是甘之如飴的。你帶她回去,你確定她願意?”
“葉落歸根。”傅靈佩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