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沈相府。
蘭笙苑小書房的燈亮了一夜了。
紅袖站在垂廊外,疲倦地揉了揉眼,因為長時間沒睡一雙眼熬得通紅。綠招碎步走上前,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關切問道:“二公子還未出來?這都一夜了。。”
沈譽自昨夜起,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一夜未出。
紅袖向來對這妖里妖氣的綠招看不過眼,見她湊前來,嘲笑了一聲:“緊著你的皮!二公子豈是你能打聽的?”
綠招討了個沒趣,正要走開,卻聽見一夜未開的書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席白衣身影露了出來,即便熬了這麼一夜,沈譽的臉上都未曾有多少痕跡,仍然如玉清雋,直看得廊下的兩個婢子心砰砰直跳。
綠招連忙湊了過去,帶起一陣香風:“二公子,可要盥洗?”
沈譽愛潔的癖好在相府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晨起必要沐浴,務必一塵不染才肯罷休。
紅袖冷眼等著看綠招受挫,果然沈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長袖一揮,綠招瞬間便被一道掌風推得老遠,連身體都沒接觸。
綠招的一張俏臉瞬間漲得通紅。
紅袖笑了一聲,利落地走到近前:“公子可要盥洗了?”
沈譽反常地擺手拒絕,問道:“父親可還在府中?”
“相爺一早便上朝去了,算算時間也快回府了。”
“如此。”沈譽沉吟著,一雙雪山似的眉峰蹙得極緊,過了一會,腳步便快速邁過紅袖往外走。
紅袖疑惑地抬頭看,今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公子竟然連最重要的盥洗都忘了?
一邊追了上去,卻被沈譽阻了:“你不必跟來。”
沈譽一路穿過月亮門,沿著抄手遊廊直接到了二門,在外書房候了一會,大門外一陣人聲鼎沸,他便知道,是沈相到了。
沈相看著這一大早便等在外書房門外的二兒子,皺了皺眉,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一邊道:“你隨我來。”
徑直推開書房門,將朝服外袍脫下,往一旁的屏風上珍惜地掛起來,等這番動作完了,才對這候在一邊的沈譽道:“坐。”
一掀袍擺,在八仙座椅上坐了下來。
“兒有事相求。”沈譽不肯坐,徑直在他面前直挺挺站著。
“此事休提。”沈相彷彿早就知道他所求的是什麼,揮袖拒絕。
沈譽抿了抿嘴,不甘道:“父親還未聽一聽兒的請求,怎麼就知道不行了?”
沈相一把站了起來,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你可是我兒子,心裡想什麼我豈能不知?蘇府名花是嬌,可……”
“可你要娶到家中,可就是禍及家門了。”
“寧國公府出事,與她何干?上瑜有言,罪不及出嫁女,何況是外孫女?怎就不行了?何況我與她,還有兒時情誼。”
“不行!”沈相喝道,見沈譽態度堅決,:“這兒時情誼怕只有你這痴兒還念著,我往日觀來,她怕是對你一點舊情都無!再說了,寧國公府惹聖上厭棄,不是一日兩日,蘇府大娘子是寧國公嫡嫡親的外孫女,你現在湊上去,對日後的前途沒有一點好處!”
“兒相信憑自己的才幹,總有復起的一日。”沈譽抬頭,一雙眼裡浸潤冰雪。
“痴兒啊痴兒,世上有才幹者千千萬,為何只有為父走到了為府作宰的地位?無他,唯體上意耳。當天天子幼年登基,手腕了得,但因幼時經歷,多疑多思。你以為為父為何受器重?皆因我沈府立足上下,不偏不倚,不結交權貴,不攀附權臣,做的是純臣。”
沈譽失語。
“只要你娶了那蘇大娘子,這一生,只要龍椅上那一位坐著,你就別再想有出頭之日。你苦讀多年,滿腹經綸,難道都想為了一女子竟皆付諸東流?”
“兒,兒……願意。”沈譽閉眼道。
“你願意,我不願意!”沈相氣急,一把舉起几上的著尺要打下來,舉了半天還是沒落下。
見幼子冥頑不靈,連連恨聲道:“孽子!孽子!”
“你竟是要我沈家上下的前途都毀了才甘心!”
沈譽伏地,再抬起臉上竟都是淚:“可父親,我這心裡……捨不得。”
沈相倒退了兩步,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撐著額道:“若你實在放不下,也不是不可。蘇哲遠那廝還有個養在外的,為父與他通通氣,讓大娘子假作那小婦養的,偷偷納了進來就是了。”
沈譽抬頭,心裡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