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預謀的,你自己還不承認。”
耳邊就聽到他低低的悶笑聲,帶著陰謀得逞的愉悅的笑意。
我以為這緊張會影響我的食慾,我會拘謹不安,食不知味。但是很快,滿懷的羞澀便被我拋諸腦後。
我掙脫開涼辭的手,歡快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各式各樣的點心用油紙包了,或是提,或是捧,或是摟在懷裡,浸染了滿衣袖的油漬,渾然不覺,只得意地邊走邊吃。左右整個揚州城裡也無人識得我,又帶了臉譜,狼吞虎嚥,吃得津津有味,不時引來路人側目。
涼辭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後,臉上也帶了面具。饒是如此,他水木清華的氣度仍然招惹了不少女人羞澀的指指點點。
更有大膽者,厚著顏面從他身側一遍一遍走過去,故意藉著擁擠的人流,用手肘去碰觸或是公然挑逗他。將一雙脈脈含情的眸子抽筋似的瞟出朵朵桃花來。
我不屑地撇撇嘴,酸溜溜地說:“既然這般招蜂引蝶,就索性取了面具,離我這丟人的人遠些。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的邂逅也不一定。”
涼辭從我的手裡搶走一塊五仁糕,順手又丟過來一方手帕,嫌棄地說:“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好,我只是想離你手裡這些吃食近一些而已。”
我回頭看看他一身纖塵不染的月牙白錦袍,心裡生了捉弄的心思,挑揀自己吃膩了的幾樣小吃,不由分說一股腦地塞進他的懷裡。看到他前襟終於受了我的荼毒,才心理平衡一些,又得意地在他袖口處抹了一把。
他絲毫不以為意,挑揀了一個最大的油紙袋,將我吃膩的點心統統裝到一起。
“京城有揚州城這般繁華嗎?”我好奇地問道。
“怎麼說呢?揚州城的繁華就像是溫婉俏麗的江南女子,賞心悅目,窈窕多姿;而北京城的繁華,卻像是名門貴婦,華麗而不張揚,有內涵,有韻味,各有千秋。”
“那北京城有這樣的小吃嗎?”
“自然,聽說豌豆黃,驢打滾,山楂糕都不錯的,只是我從來沒有在街上吃過這樣的小吃,不知道什麼味道。等你去了京城,我帶你吃遍所有的街道。”
我突然就想起金陵城的小吃,想起師傅來,情緒一落千丈。她自己一人住在那雲霧山上,一燈如豆,該是何等的淒涼?
一時就有些食不知味,輕嘆一口氣:“以前在金陵城的時候,就總是夢想著能夠像今日這般,將整條街,從南頭吃到北頭,直到肚皮吃撐為止。經常在師傅面前絮叨,師傅小氣,每次只讓我吃一兩樣,說是要給我留個念想。如今,怕是再也吃不到了。師傅孑然一身,看到這些東西,會不會想起我,心裡難過?”
不知不覺,眼睛裡就氤氳起一層模糊的霧氣,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涼辭低聲安慰我道:“我已經遣了快馬日夜兼程給你師傅送信,相信在你動身以前,你師父的回信肯定能交到你的手裡。等你在京城站穩了腳,把你師傅接過去也好。”
我難過地搖搖頭:“我曾經聽師傅說起過,她年輕時遊走江湖很多年,去過很多地方,每個地方都有令人念念不忘的好。唯獨京城,她最不喜歡,甚至深惡痛疾。她說,京城太冷了,沁入骨子裡的那種冷。”
“是呀,江南溫婉含蓄,就連氣候都像是溫情脈脈的少女。而北方冬季嚴寒,會有銀妝素裹的雪景;夏季炎熱,奼紫嫣紅都比江南來得熱烈野蠻,如火如荼,如北方人愛憎分明的脾性。
但是那裡的氣候卻是乾爽的,不像這裡的雨季,纏纏綿綿,有些膩歪人,渾身都生出黴意來。那裡下雨便是電閃雷鳴,一場瓢潑,不過轉眼的功夫,天色又放晴了,太陽一如往常一樣燥熱明媚。”
涼辭眯起眼睛,望著遠處的天際,耐心地為我描述另一個我未曾見過的天地。
“我師父並非是這個意思,她說那裡的人太無情,多疑,冷酷,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歡京城。”
涼辭低下頭,望著我,面具下的眼睛,極其嚴肅,是我看不懂的意味,但是卻像我窗下的那塊慈石一般,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形成一個神秘的漩渦,將我的心也吸引了進去。
“青嫿,我別的話不敢說得太好,也不敢給你什麼承諾,但是有一句話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縱然京城有這樣或那樣殘酷的地方,但是有一樣好是其他地方永遠沒有的。
京城裡有一顆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太陽,無論春天也好,嚴冬也罷,他都會懸掛在你頭頂的天空,給你不一樣的溫暖,讓你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冷意。”
我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