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昏昏沉沉已是日影西斜,倦鳥歸巢。
惠兒輕手輕腳地走進屋裡,小聲將我喚起來,說是侯爺已經回府,在待客廳設宴,為我洗塵。
今日裡好像聽青婠說起過,當下也不好耽擱,趕緊起床,簡單梳洗後,由嚴嬤嬤帶著,一路穿回廊,過水榭,趕至待客廳。
侯府沒落,府中有些地方相比起蘇府明顯缺少修葺管理,但是待客廳裡卻是金碧輝煌,妝點得令人眼花繚亂。
廳里老夫人,青婠,徐夫人,青青都在,另外在側首處坐了兩位陌生男子。
一位約莫三十歲年紀,錦衣華服,肉皮白淨,圓臉細目,如笑臉彌勒一般,應該正是侯爺。
另一人白面無鬚,眉目倒也端正清秀,但是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鼻子略帶鷹勾,給人的感覺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尤其是自我一腳踏入待客廳,他便伸長了脖子向我張望,滿臉堆笑,將我從頭到腳打量個不停。
原本但凡有人滿臉堆笑,給人的感覺都是溫和親近,頓生好感的,但是這位男子看人的眼光,赤 裸裸,直勾勾,配合著一臉的諂笑,卻令人感到像是吞嚥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地難受。
我將府裡諸人對號入座,也委實記不得侯爺府有此號人物。
但是這是府裡女眷的宴席。侯爺作為一家之主,又是我們的姐夫,同席而食倒還說得過去。這人又是什麼身份?
徐夫人已經兩步上前,拉過我的手,指著那位三十歲的男子給我介紹,正是安樂侯。
我還未行禮請安,他已經站起身來,朗聲笑道:“都是自家人,不需多禮。”
細目微眯,露出一口細米白牙,果真如笑臉米勒一般喜人。
徐夫人就抬著我的胳膊,不讓我叩拜下去。然後一頓細語寒暄,無非是問我可有什麼不習慣之處,儘管告訴她就是,我笑著一一應下了。
青婠在侯爺和老夫人跟前,倨傲之態明顯收斂不少,雖然對我笑得還有些僵硬,但是也總好過那副鼻孔朝天的高姿態。
她招呼我過去坐下,我自然是要在下首處落座的,但是下首處右手邊正好是那位不討喜的白麵男子,我感到有些尷尬,站在原地踟躕片刻。
徐夫人不動聲色地推了我一把,按著我在左手的椅子上坐下,笑吟吟地對侯爺道:“青嫿妹妹初來拘謹,我就挨著她坐罷。也好佈菜盛湯,照拂一二。”
侯爺笑道:“極是極是,還是徐徐想得周到。”
徐夫人命下人換過盞碟,座椅,不動聲色地將椅子向我這面挪了幾寸,坐在我和那白麵男子中間。
青婠面露不悅之色,輕輕地咳了一聲,道:“還未來得及給青嫿介紹表弟。”
話音剛落, 那白麵男子就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向我涎著笑臉道:
“原來這位天仙樣的人物就是青嫿妹妹,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我是侯爺的孃舅家表弟,在這侯爺府裡走動習慣了的,都是一家人。所以知道青嫿妹妹來了,就來湊個熱鬧,認識一番,果然不虛此行。”
以前就聽說侯爺的生身姨娘出身於杏林世家,父親曾經託人情在宮中混過幾年差事,得了個御醫的名號,不過醫術委實稀鬆。
後來在宮中混不下去,出了宮就打著御醫的招牌開了兩家藥鋪,欺行霸市,暴利作假,賺得盆盈缽滿。
看來這所謂的表兄就是侯爺的孃舅家表弟,正是那位沽名釣譽的御醫傳人。
原本,我對於假藥害人這樣唯利是圖,可謂喪盡天良的人就深惡痛疾,先生了幾分反感。如今又見他話語過於殷勤,令人感覺言談輕浮,平白頓生厭惡感。
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好冷了臉,令人下不來臺,只得訕訕地應下:“表哥言過其實了。”
然後就轉過頭去,裝作同青青說話,不再搭理。
青婠笑著插言道:“都是走動得親近的親戚,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認識一下也好,他姓嚴,字春華,跟妹妹還有些緣分呢。”
侯爺站起身來,揚聲傳喚下人上菜,打斷了青婠的話,而且趁我低頭的功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什麼的意思。被我抬眼時盡收眼底。
青婠卻並不予理會,繼續熱絡地道:“侯爺孃舅家乃是中醫世家,外公更是杏林高手,曾在宮裡擔任御醫,專門伺候幾位娘娘的。
聽聞妹妹自小在雲霧山就是跟隨師父學醫,定然對於醫術也頗有研究。
嚴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