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笑我說芭蕉樹在北方是結不出果實的。我還振振有詞地同他爭辯,說是宮裡未央宮院子裡就種了不少芭蕉樹。
涼辭聽完以後跟我講起過,漢武大帝劉徹的皇后衛子夫的故事。我記得極是清楚,當初漢武帝器重的兩位大將軍,一位是衛子夫的弟弟衛青,一位是她的外甥霍去病。
我當時就半開玩笑地道:“那霍去病年幼時肯定身體不好,所以才會取這個名字,討個吉利。”
去病益母,取諧音“去病姨母”,涼辭定會聯想到衛子夫,從而想起衛子夫曾經居住過的宮殿“未央宮”。
涼辭對於進攻皇宮早就迫不及待,難道這是涼辭給我們的回應,然後狂石告知我晚上攻陷皇宮,營救皇上和太后的時間!讓我提前準備?
我強自按捺住滿心的激動,終於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嗎?
我興奮地手心都滲出細密的汗來,果然天可憐見,只有多半天的時間了,我終於可以祛除自己所中的跗骨之毒。
很慶幸,蘇青青恨我太深,給我所下跗骨之毒乃是成熟的母蠱,它在我體內孳生繁衍迅速,給我所帶來的痛楚相較於子蠱,可達數倍以上。而且在後期,母蠱會破膚而出,毀掉我一張臉。
但是,蘇青青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正因為此,她手裡沒有可以牽制我的母蠱,我解開跗骨之毒,她不會有所察覺。
我摸摸滿是疤痕的臉,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到原本肌理,所以我面板下的蠱蟲,若是不仔細盯著細看,壓根就看不到。
我這樣噁心的樣貌,人人如見鬼怪,避之惟恐不及,有誰會趴到近前自找噁心?
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決定解開身上跗骨之毒,若是萬一被蘇青青發現也好,正好將她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掩護狂石和涼辭的暗中行動。
我依稀還記得蟲子在苗疆用蠱皇為狂石,土麟去除癲蠱所採用的方法,在蘇青青種蠱的地方劃開一道傷口,將血滴進蠱皇的嘴裡一點。
很快,我身上那種針扎刀鑽的疼痛感從全身的位置蔓延開來,無數的蠱蟲開始在我的皮肉裡不安分地掙扎,然後不由自主地向著傷口的方向鑽行。
我痛得忍不住蜷縮起來,將被子的一角咬得緊緊的,以免實在忍不住,痛撥出聲,惹得那些監視我的人覺察到不對。
很快,就有第一條蠱蟲從我的傷口處鑽出來,見風乾縮成極細極小的白線,被蠱皇一口吞食掉。然後接二連三,不斷有蠱蟲蠕動著爭先恐後地落進蠱皇的嘴裡。
大概頓飯功夫,我心口處一陣撕心裂肺地痛,令我全身都忍不住抽搐起來。我知道,母蠱開始在做垂死的掙扎了。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不僅我,就連蠱皇也接近於疲累的極點,成敗在此一舉。
胸腔裡開始有翻江倒海的感覺,氣血翻湧,好像一口血就要噴出來。我舌尖緊頂上顎,暗自咬牙,待到那股疼痛蔓延至傷口處,一隻青白色蠱蟲從傷口處伸出頭時,我才發現,我滿手心和指縫上已經全都是血,指甲也斷了兩個。
蠱皇吞食掉最後一隻蠱蟲,趴在我的身邊,一動不動,就連觸角也不像往日那般高傲地揚起,耷拉下來,軟綿綿的。
我伸手讚賞而又心疼地撫摸著蠱皇的脊背,強打起精神,不讓自己陷入昏睡之中。我要隨時留意周圍情況,防備菩提教的人破門而入,讓金子安心休整消化,晚上狂石和蟲子還要仰仗金子扭轉乾坤。
金子休整得很快,不過多半個時辰的時間而已,就重新振奮起來,而且飽食以後的它,愈加油亮,初見時是胭脂的粉,如今已是海棠紅,帶著古銅色紋理。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金子還是儘早離開的好。沉吟片刻後,我悄悄撕下一小塊兒布條,一狠心,咬破指尖,在上面寫下幾個字,小心地吹乾,捆在蠱皇后腿上,方才輕輕撩開被子。
金子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它衝著我晃晃觸角,然後順著帳幔爬下去,消失不見。
終於放下半顆心,我閉上眼睛,暗暗思慮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萬一,萬一顧長安的病體未愈。蘇青青堅持將他留在獨秀宮修養,不允許他回到未央宮怎麼辦?
我是不是應該再找個合適的藉口,回一趟獨秀宮,尋一個機會,將這一訊息傳遞給顧長安知道?只是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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