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山莊操練場,喊聲震天,場邊兵器架上十八般兵器,應有盡有。山莊裡的弟子正在場上赤膊練習,熱火朝天,諾寒冷的天氣竟然全都是赤膊,身上蒸騰著熱氣,虎虎生威。
有人上前與肖老行禮見過,打斷了我們的對話。肖老對那人吩咐道:“貴客應該馬上就會追過來了,你們去山下迎一下吧,別讓貴客說我們不懂禮數。”
那人立即應聲,轉身招呼操練場上幾個人,取過兵器架上的衣服穿戴齊整,一起向著山莊門外走過去。看他們的行裝打扮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也懶得去想。
肖老轉過頭來對著我笑著說道:“這另一位這般評價老夫的,就是今天的不速之客。”
我驚訝地抬頭:“你們竟然也識得?”
肖老但笑不語。
我低頭沉吟片刻,方才疑惑地問道:“既然您老知道我們的行蹤逃不過他的耳目,他或許會尾隨而至,又為何要將我帶至山莊,自惹麻煩呢?”
“麻煩與否,取決於十一小姐你自己的態度。你想見,我不阻攔,不想見,他也斷然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怕只怕,十一小姐猶豫不決,進退兩難。”
我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半晌,方才抬頭為難地道:“我現在誰都不想見,可以嗎?”
老者一怔,然後鄭重點頭:“如今你是我雲泉山莊的貴客,老朽自然尊重你的意見。”
“青嫿,難道你連我都不想見了嗎?”聲音清朗溫潤一如既往,不過多了一絲疲憊的沙啞。
我轉過頭,林大哥一襲雨過天晴色襟袍,銀灰狐狸毛滾邊斗篷,站在我的身後,眉眼含笑,溫潤如玉,雖然臉上隱約可見墨罕的風沙磨礪,但是仍舊並無半分墨罕男子的粗狂與豪放。站在那裡,即便不言不語,僅僅展顏一笑,就令雲開霧散,春風和暖,四處風景顏色頓失。
“林大哥,果真是你。”我想笑,嘴角微翹,掛在嘴角的卻是心酸與委屈,眼角的眼淚幾乎忍不住“撲簌簌”落下來。
“不想笑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林大哥笑著向我走過來:“這裡沒有人會笑話你。”
“林大哥……”我想問他怎麼會突然來長安,話未出口,就有些哽咽,沒出息地帶了哭腔。
肖老一個手勢,操練場上諸人皆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四處僅餘我和林大哥,一派靜謐。
“你答應過我,要好好保重自己,怎麼還將自己折騰得這樣狼狽?”林大哥嗔怪地說:“天下間,還有比你更傻的人嗎?”
“我……我,”我一時語噎,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回答,因為如今的這一切,的確是我自找的啊,誰也怪不得。我原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林大哥看我難過,應該是不忍心繼續怪責我,從袖口掏出一方帕子遞給我:“今日若不是我來了,還不知道你還要受多少委屈。”
我接過帕子胡亂地擦眼睛,不小心碰到臉上結痂的傷口,忍不住手一抖,急速彈開來。
是呀,今天若不是碰到肖老,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到哪裡去。對於顧涼辭一直以來的依賴,令我在無家可歸之時,心裡滿是惶然。
我低低淺淺地“嗯”了一聲:“謝謝林大哥。”
林大哥無奈地嘆一口氣:“這樣生分,你不想見我,是嗎?”
我忍不住苦澀一笑,上下打量自己一身的狼狽,坦然揭下臉上的面紗:“我如今這個樣子,還能見誰?”
林大哥盯著我的臉看了半晌,我也仔細地探究他的眼神,幸好沒有絲毫的厭惡和嫌棄。
“就因為這個嗎?”林大哥輕輕地問:“跟我回墨罕,我去採雪山之巔最美的並蒂雪蓮,一定能夠醫好你的臉,還你絕世風華。”
我重新將面紗戴在臉上,無所謂地搖搖頭笑笑:“我這樣也好,醫與不醫沒有什麼必要。”
林大哥蹙眉望著我,眼中隱約有了一絲火氣:“你是在自暴自棄,還是捨不得離開長安,離不開京城?”
“我?”我又一時語結,感覺今天林大哥心裡是有怒火的,說話有些咄咄逼人,不像平時那樣柔和。
“顧涼辭那樣對你,你還不死心嗎?蘇青嫿,你還要傻到什麼時候?我原本以為,他會真的對你好,盡心盡力地保護你。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這是一副什麼模樣,有多悽慘!這一切都是拜他顧涼辭所賜!
剿殺菩提教,捍衛長安那都是他麒王爺的事情,憑什麼要你一個弱女子出生入死?明明知道,蘭穎兒和蘇青青都對你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