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清澈純淨,可以盪滌一切塵埃的通透。
栗子仁有些燙手,從我指尖掉落下來,我的心追隨著它,也跳躍著,蹦進了火盆裡。
焚為一片灰燼。
終於,墨罕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兩天兩夜,就連殿外的樹枝都不堪重負,在寒風呼嘯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兩天沒見林大哥,不知道他在忙碌什麼。
當第三天晨起的時候,我開啟窗子,林大哥就站在院子裡,藏青色斗篷上一層掉落下來的積雪。就連眉毛,睫毛上都掛著晶瑩的水珠。
他回過頭來,衝著我一笑:“醒了?聽說你夜裡睡不安穩,都沒敢打擾你。”
我驚詫地趕緊讓他進屋,問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看起來有些憔悴?
林大哥向著手上哈氣:“我帶你出去散心,去捉野兔回來燉辣鍋子吃。”
我突然就來了興致,用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心裡有那麼一點雀躍和欣喜。
那是我見過的第一場大雪。墨罕的雪天,整個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不像江南的小雪,即便紛紛揚揚,也那麼含蓄,帶著點羞澀。落在房脊上,樹木上,就直接消融了,化作水滴,滑落下來,滲進泥土裡,空氣裡都帶著潮溼的水汽。
墨罕的雪,好像直接覆蓋了一床柔軟的棉被,看不到灰褐色的泥土,光禿禿的枝椏,整個天地一片蒼茫的白,遠處瓊樓玉宇,銀裝素裹,與晴朗的天幾乎融為一體。
大雪已經沒了膝蓋,每走一步,就深陷下去,拔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一隻兔子從面前笨呼呼地蹦過去,幾乎觸手可及,卻近前不得。
逐漸身上就生了暖意,慢慢沁出汗來。第一次發現,墨罕的冬天,其實也沒有那麼冷。
林大哥搭弓射箭,幾乎箭無虛發,那般意氣風發的威風令我又想起涼辭,想起那次百般央求,帶我去圍場狩獵。原本沉悶無趣的皇家林子裡,因為有了他,變得處處生機。
原來,一處風景美與不美,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陪自己一起看風景的人。
若是此刻,他在我的身邊,我想,我一定會偷偷地將雪球塞進他的衣領,然後連滾帶爬地逃開;堆一個同他一模一樣俊郎眉眼的雪人,裝扮成滑稽的樣子;或者是,將他撲倒在雪地裡,滾作一處去……
我黯然地站在那裡,想著想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淚水隨即風乾,臉上只餘一片冰涼。
林大哥欣喜地指著天上:“青嫿,看,出太陽了。”
嘴裡哈出一片熱氣。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起頭,被明豔的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生疼。
天太冷了,雪地裡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暖。我伸出手,陽光就在我的指尖跳躍,映襯得我手心蒼白,近乎透明。
遠處的雪地,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銀白色的亮光,有些灼眼。
一隻帶著梅花斑點的小鹿,站在不遠處怯生生地看著我,試探著向我走近一步,水靈靈的眸子帶著懵懂。
我轉過頭向著它微微一笑,它竟然也不怕生,又向前兩步,低下頭,好像從雪地裡找到了什麼東西,叼在嘴裡,歡快地走到我跟前,親暱地蹭蹭我的腿。
我蹲下身子,撫摸它的頭。才發現,它的嘴裡叼著的,竟然是兩朵並蒂雪蓮!
花瓣碧綠晶瑩,淡黃色花蕊上面還帶著沒有消融的雪,滲出淡雅的清香。
小鹿將並蒂蓮放到我的手心裡,伸出溼漉漉的舌頭舔我的手,一片麻癢,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大哥走到我的近前,雙腿也深深地陷進雪地裡,拔起來很吃力。他的整張臉都被風吹得通紅,顯得格外興奮。
“這隻小鹿倒是有靈性,竟然能夠在漫天雪地裡採到並蒂雪蓮,而且懂得鮮花贈美人的道理,搏你展顏一笑。”
我笑笑不說話,伸出指尖逗弄那隻小鹿,它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裡面倒映著我牽強的笑。
雪蓮乃是生在極寒的雪山之巔,罕見稀有。除了進貢長安的那一隻,恐怕世間所存不過三株,又不是遍地的臘梅秋菊,小鹿三兩下就能找到一朵。哪裡來的機緣巧合,這分明就是林大哥的良苦用心。
我心裡暖暖的都是感激,又有些內疚,覺得自己實在愧對林大哥,對他不夠好。
“這兩日都沒有見到你的影子,你是不是到雪山上採並蒂雪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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