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辭攬著我腰的胳膊一緊,就連呼吸也是驟然一頓,渾身都僵硬起來。
“不可能!”
“不可能?涼辭,你想想吧,為何他顧長安自小留在太后身邊,安享榮華富貴,而你卻被送到天元老人身邊承受那樣殘酷的訓練?你再看看太后平素對顧長安是什麼態度,對你又是一副什麼冷淡嘴臉!
你再想想,為何當年你初回京城就力挽狂瀾,為長安立下汗馬功勞,太后不喜反憂,命我盜取你的麒麟令,發兵京城,藉以試探你對朝廷的忠心?
為何你對朝廷鞠躬盡瘁,太后卻一直百般挑剔,經常藉機發難於你?
而且,顧涼辭,當年做主賜我麟玉,堅持將我許配給你的,不是他顧長安,而是太后,她要我一輩子監視你的一行一動,唯恐你覬覦她顧家江山!”
蘭穎兒一番話字字正中我的內心,這也正是一直以來我最為疑惑的地方。但是每每想起那次在普寧宮裡,太后初見涼辭一身疤痕時激動的樣子,真情流露,又不像是完全無情無義。所以,我始終也僅認為是她偏心顧長安而已。
涼辭聽到這番話,又會是怎樣心情?我擔心地扭頭看他的臉色,昏黑的燈光裡,涼辭薄唇緊抿,寒了臉色。
我去摸他的手,緊緊蜷縮在袖口裡,有些抑制不住地顫抖,可見他的心裡是如何掙扎矛盾。其實,不是涼辭從來沒有想過,而是他不敢想,也不願意想,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
蘭穎兒見到我們震驚的反應,格外開心,咯咯輕笑:“一句話你就受不了了,我若是告訴你,太后非但不是你的生身母親,還是你的殺父仇人,你該怎樣反應?情何以堪?”
涼辭的手一顫,猛然地使力使我的手一痛,差點叫出聲來。我駭然地轉身,望著蘭穎兒,同樣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涼辭的聲音裡帶著艱澀,似乎是嗓子裡面卡住了一整隻雞蛋,聲音從縫隙裡艱難地擠出來:“我生身父親是誰?”
蘭穎兒抱膝坐在床上,歪過頭來看我們,眨眨眼睛,一臉的天真無辜,卻令我的心裡一陣毛骨悚然。
“嘻嘻,你猜呀!”
涼辭沉默不語,緊繃的胸膛劇烈起伏,向我展示著他難以平復的心情。
我伸出另一隻胳膊,攬住他的腰,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摩挲,用我自己獨有的方法安慰他。他握著我的手逐漸放鬆,一點一點,不再那樣僵硬。
“猜不出來麼?”蘭穎兒俏皮地問:“我以為就憑你這樣聰明,應該能猜得出來的。”
“究竟是誰?”涼辭一字一頓地問,臉色愈來愈難看,好像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他僵直的脊樑就像一根繃緊的線,只等著蘭穎兒公佈答案以後,就會猛然繃斷。
蘭穎兒輕輕地拍掌,嘻嘻地笑,有些瘋瘋癲癲的樣子。
看來,太后給她灌下的藥,雖然並沒有致使她完全瘋癲,但是她的神志也是多少受損的,異於常人。
“你一回京就迫不及待地重建了離王府,我以為你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呢。再說了,你不是跟唐汐月很親嗎?你住進大牢的那段日子,唐汐月還三番五次地到太后跟前為你求情,不惜頂撞太后。”
我的呼吸一窒,腦中彷彿“轟”的一聲,突然就綻開了五顏六色的煙火,亮得炫目。離王!涼辭是離王與師傅的孩子!師傅當年的孩子並沒有夭折?太后在暗度陳倉,向師傅和天下人撒了這個彌天大謊。
我完全被震驚了。
師傅當年早產的時候,已經有八個月份身孕,嬰兒是足可以健健康康地長大的。師傅還曾經懷疑過自己早產的原因,難以置信。原來,真的像她懷疑的那般,孩子其實根本就沒有夭折,而是被太后帶走了,偷龍轉鳳,成為了長安王朝的麒王爺。
他就是涼辭!
不需要求證,我對於蘭穎兒的話深信不疑。因為涼辭曾經跟我說過,他第一眼看到離王府,雖然只是一片廢墟,他仍舊會從心底不由自主地喜歡,而且莫名總會感到有一種哀傷和心痛。他敬佩離王,經常會去離王的墓地拜祭,不僅因為離王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英雄,崇敬膜拜,更是父子天分,他會油然而生親近,不可抑止。
涼辭和師傅初次見面就頗為投緣,像他脾氣性格這般冷清的人,見到師傅都會忍不住地小激動。可能真的,冥冥之中,真的有那麼一種緣分,一種感應,是血濃於水,斬不斷的千絲萬縷的血肉親情。
蘭穎兒所言句句是實。
太后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撫養涼辭長大,接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