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一生前十幾年,失恃失怙,寄人籬下,可謂是磨難重重,索性後來得良人相伴終是幸福美滿。程瀟的性子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成熟穩重,但是幾十年來,他始終恪守著當年許下的承諾,攜手共度,不離不棄。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中自己會是先去的那個,畢竟她自幼身子極差,就算後來得師兄細心調養,也不過是一般。這麼多年雖無大病,但是隨著年紀越長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為著這個雲昭越發的念著,見不得她有一絲的不妥,縱然談起總是笑言,他必然要走在她的後頭,可不放心她一個。
可是世事無常,誰能知道,他竟然是先去的那個。程瀟年輕的時候亦曾征戰沙場,傷過一回,險些要了性命,雖然救了回來到底是傷了根基,以至於他不過知天命之年就舊傷復發而逝。
程瀟去後,眾人最擔心的就是黛玉。他們夫妻有三子一女,襲爵的是長子程昱,一面安排父親的葬禮,一面也憂心母親,自從父親逝去,母親從頭到尾都不曾哭出來,只是一直沉默。他自然不會認為是父母感情不和,只怕是哀痛過度。
等到程瀟的安葬的之後,黛玉到底是病倒了。徐澄得知親自上門為她診脈,只一眼就明白,無能為力。
黛玉倚著軟枕淡淡的看向一直疼愛自己的師兄,好似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是她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驟失父親,是師兄陪著她走出來。如今她已經做祖母的人,在師兄面前卻也還是當年那個師妹。只是這一次,他要失望了。
“對不起,師兄!”
徐澄如今也是雙鬢斑白的老者,也許是醫者的關係倒是不顯老態,只嘆息不已“玉兒,你總該想想孩子們!”
“他們都長大了,能照顧自己。我只是不想他等太久,以前的時候他總說不會讓我等太久,誰知道到最後是我讓他等著。”黛玉說著淚水蓄滿了眼眶,溢位了眼底,她一直不哭,這一刻卻是再忍不得“師兄,你說他怎麼忍心,他明明說過不留下我一個人的。師兄!”
醫者醫不了不想活的人,徐澄帶著哀傷離開了程府,兩日後黛玉離世。夫妻合葬,生同衾死同穴,不離不棄。
靈河之畔有仙宮一座,黛玉耳畔傳來呼喚的聲音,忍著頭疼睜開雙眼,入目所見卻是珠簾繡幕,畫棟雕簷,說不盡的仙宮雲繞。
這是哪裡?撐著身子舉目四望,她不是死了嗎?
未等深思,只見房門開啟,羽衣飄舞,一道紅色的身影走了進來。見了她只笑道:“妹妹可算是回來了,還不醒來!”
只一語,彷彿有魔力一般,黛玉只覺腦海之中翻騰不已,一幕幕景物飛掠而過,她是誰,是靈河之畔的絳珠仙草,還是林家之女,林黛玉。
微微閉上眼,身子晃了一晃,紅衣女子忙上前一步攙扶住她的身子。
待到睜眼時,黛玉已然盡數想去過往。她是絳珠也是林黛玉。
“多謝紅鸞姐姐為小妹費心。”黛玉淺淺一笑真心謝道。
當初她雖然是自願下凡歷劫償還恩情,卻也沒曾想過成那般結局。到底是她天真過頭,中了旁人的算計,幸而有紅鸞相助,不然只怕到最後還要落得傷了本源。
紅鸞笑道:“我們姐妹之間何必如此客氣,好在妹妹平安歸來,總是好事。”
好事嗎?黛玉側著頭看向窗外仙花異草嘴角揚起一抹苦澀之意,她回了仙宮,復得仙位,那麼作為林黛玉的一切該何去何從。
紅鸞心細覺出不對“妹妹想什麼,怎麼不開心?”
“姐姐,可否幫我個忙?”黛玉輕聲道。
“妹妹但說無妨。”紅鸞心中有不好的之感。
“可否助我去地府尋一人?”
紅鸞雖有猜測,到底忍不住失聲道:“妹妹瘋了不成,你已經迴歸仙位,林黛玉的一切都已經與你無干,那地府之處豈是我們能去的,快忘了這些,過些日子就好了。”
“若是忘不得呢?”黛玉抬頭對上紅鸞不滿的目光怔怔的道。
看著這樣的黛玉,紅鸞亦是心疼,軟和了口氣抱著她輕聲道:“會忘了的,仙凡有別,知道又如何,不過是平添痛苦,聽話好嗎?”
黛玉倚在紅鸞的懷裡,咬唇不語,如何能忘,一輩子的不離不棄,他們說好的。
就在紅鸞費勁心思安撫黛玉的時候,房門被推開,搖曳的裙襬,一群姿色各異的仙子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紅鸞姐姐,出事了!”
待到看到黛玉具是面露喜色“絳珠妹妹回來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