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獨屬於謝不臣的溫柔和繾綣。
嗓音裡有隱約的沙啞,因為連日來不分晝夜的亡命,他終於病倒,昏迷了整整三日,直到這個深夜才醒了過來。
他的眼睛裡,也帶著將浮華都淹沒的沉靜,望著她,滿心滿眼都是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這一刻的見愁,渾身僵硬。
她甚至險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看見的是什麼人,又到底是在經歷什麼。
江上行船,隨著江流蕩漾。
見愁的心緒,卻是大海之上猛烈的浪濤,一片洶湧澎湃。
“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戲謔的聲音,從一片虛無之中響起,落入見愁耳中。
她僵硬地站著沒動。
因果道君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不是一般女子那般的溫文,反而有幾分爽朗:“厄運的起始,恨意的開始……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這是你真實發生過,難以面對的過去……”
“六扇因果門,果真是好東西,不是嗎?”
……
見愁依舊沒有說話。
她凝視著站在自己對面的謝不臣,瘦削的臉頰,透著幾許冷峻的眉峰,似乎因這幾日突發的種種事端,而染上了霜寒之意,可這眼神,是微暖的。
曾記得,便是這一刻的眼神,在滿江揉碎的波光之上,讓她終於投降,從此與他生死不離、患難與共。
誰許她一世共白首?
如今只有仇滿心、恨滿腔!
站在謝不臣的面前,站在這飄搖的小船上,天上的月亮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興許是因為她奇怪的沉默,興許是因為她臉上並不一般的表情,船邊的謝不臣似乎有些擔心她,忍不住朝著她走了一步。
那向來平靜的眼底,少見地出現了幾分不確定,甚至還有一種希望可能破碎的脆弱。
他似乎,有些害怕。
害怕從見愁的口中,得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待安定下來,我們便隱姓埋名,不再顛沛流離。從此以後,你我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我們將生兒育女,慢慢白髮滿頭……”
他的聲音,平緩,柔和,又低沉,像極了這江上浪濤的聲音。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謝不臣朝著她走了過來,將她冰冷的手握住,慢慢搓了搓,似乎想要幫她暖手,可下一刻他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也是一樣的冰冷,甚至才從江水之中出來。
於是,所有的動作頓時一僵,他忽然搖頭一笑,似乎是對自己這般難得的考慮不周全而發笑。
於是這一瞬間,笑容點亮了他整張蒼白的臉。
見愁的整顆心,也忽然顫了一下……
多熟悉啊。
她眨了眨眼,似乎覺得眼睛底下藏了什麼東西,又像是在思考什麼。
最終,見愁也輕聲一笑,如同嘆息一般:“生兒育女……”
緩緩閉上眼,夜,還有這樣、這樣長。
……
昆吾主峰之外,所有還看著木門之上場景的人,頓時都一頭霧水起來。
“那是什麼地方啊?”
“那個又是誰?”
“太模糊了……看不清啊。”
細碎的議論聲在雲海廣場的四周響起。
橫虛真人沒有說話。
扶道山人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注視著那那一扇木門,那一扇見愁走入的木門。
“見愁丫頭啊……”
“擔心了?”
聽見他這一聲,橫虛真人終於開口問道。
扶道山人看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只怕最擔心的人不是我。”
話中有話。
不是他所熟悉的扶道。
可他們……的確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生疏了。
橫虛真人沒有回話,只將目光投向了那十丈高的巨門之上,一片模糊的月亮,像是鑲嵌著毛邊,江水上飄著漁火與行船,都在影影綽綽之間。
所有外間人都只能看見上面像是被水霧蒙著的畫面,一點也不清晰,也只能隱約從這些畫面上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者他們遇到了怎樣的人。
而見愁,站在這小船上。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人人都能看見他的身影,卻少有人可以猜測他的身份。
只有昆吾門中少數幾個人,感覺出了一種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