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王已伸手遙遙向他一點!
整個極域都好似晃動了一下。
下一刻便見整個極域範圍內都出現了一片交織的金光,如同天羅地網,一絲一線,連著天地萬物,此界眾生!
人在其中,向周遭望去,簡直像是置身於璀璨的銀河。
然而這一刻的傅朝生,卻清楚地意識到了危險!
那一種令他忌憚的氣息,忽然就沾到了他周遭每一根金線上,彷彿只要輕輕一碰,便能割裂人的神魂!
憑他的眼力,又怎會辨認不出?
這從天上穿『插』到地下的萬萬金線,所聯絡著的是此界無數為輪迴所控之人的命運!
它們相互交織,相互纏繞,錯綜複雜。
一眼看去,盡是浮浮沉沉、生生死死!
它們甫一出現,便帶著與秦廣王一般的天然的冷漠,在天地間遊走穿『插』,只一剎,便嗅出了什麼,竟然齊齊向他鑽去!
運命所繫,朝生暮死!
似他這般的存在,本在輪迴之中,不可翻身,可他偏脫離了輪迴,安然度過了過去每一個日夜,自然就成為了這天地間無盡命運之弦所攻擊的目標!
這樣的一個剎那,秦廣王的目光竟然沒有落在傅朝生的身上,反是落到那天地間無數遊『蕩』的金線上,暗金的瞳孔中,隱約有一抹奇怪的笑意。
傅朝生竟然覺得很冷。
不僅僅是因為秦廣王此刻超然的姿態,更是因為眼前這無數金線給他的感覺。
一種……
惡意。
天地眾生,多少存在寂寂無聞,庸碌一生?萬類蒼生,也不過是在這細如琴絃的命運撥弄下生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既然如此,為何會令一本該朝生暮死的蜉蝣得到永生?
又為什麼,這得了永生的,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人『性』,妖『性』,俱是邪『性』。
它們完全不是受到秦廣王的驅使,而是自己向他攻來,彷彿是要將他這樣一個超出尋常的存在抹殺!
不平,嫉妒……
一切一切正常的、不正常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瘋狂地湧了上來,沾在每一根線上,向他襲來!
傅朝生胸膛裡那半顆星陡然加劇了跳動,激起了他在這剎那間的戰慄,猝然間已慢了些許,身形雖迅速化作了虛無,避開了天地間這陡然向他心上鑽來的金線,脖子邊上卻依舊被擦到了一點。
就像是尋常人被擦破了皮一樣。
可流溢位來的並不是鮮血,甚至不是妖血,而是一縷縷實質一般的黑氣!
若有曾同少棘交手之人站在此處,只怕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一縷縷黑氣,竟與那荒古神只少棘,一模一樣!
只可惜眼下極域七十二城已毀去大半,十九洲修士還在攻來的途中,倉促戰鬥間本就難以注意到這小小細節,更不用說傅朝生妖體天生,復原的是速度極快,那小小一道傷口頃刻就沒了影子。
所以即便連秦廣王都沒察覺。
祂只是清晰地看見在避開這無盡命運之弦的瞬間,傅朝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
那是方才割傷他脖頸的那道金線所帶來的。
實在算不得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甚至感覺不到什麼疼痛。然而那一刻的感覺,卻使人『毛』骨悚然!
是那無比鮮活而又無比醜陋的情緒,順著傷口鑽入他身體!
只一剎那,便抵達心間!
耳旁於是一聲尖銳的嘶吼,帶著無限扭曲的不平與不甘:“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六道輪迴,憑什麼獨你永生不死!死,去死——”
“哈哈哈……”
彷彿完全看破了此刻傅朝生所受到的衝擊,秦廣王已然大笑起來,自知與傅朝生間的爭鬥皆是所謂“道”所謂“心”的爭鬥,所以反不需要什麼驚天動地的交手,只意味深長地撫掌。
“人『性』的滋味兒,如何?”
傅朝生只覺那隨金線侵入他身體的意念冰冷而令人厭惡,憑他的實力只輕輕一動念,便將其泯滅在自己強大的妖識之中,然而那種蟲子似的粘膩、陰冷之感,卻如附骨之疽一般,揮之不散!
眉頭瞬間皺得更緊,墨綠的瞳孔也忽然轉淡。
他身形飛轉間,竭力地避開著這穿『插』在天地間近乎無孔不入的命線,可同時深埋在神魂裡妖邪戾氣,也在這為人步步所『逼』的窘境中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