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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01

阮真真的疑心起自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那是一家高檔女裝店打過來的,店員的口氣親熱又熟稔,令人一時有些發矇。“許姐,店裡最近新上了一批冬裝,有時間過來看看吧,您可是有陣子沒來了。”

她午睡初醒,掛掉電話緩了一會兒才覺出不對勁,轉過頭怔怔地看向仍握在掌中的手機,那是一部已被淘汰的舊手機,號碼是許攸寧的。

阮真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腦中一片空白。自從那場車禍之後,她時常陷入這樣虛空的狀態,大腦於一瞬間停止運轉,思緒就像是被什麼緊緊束住,定格在那裡,既不能前進,也沒法丟棄。

週末的時候,鬼使神差地,阮真真去了那家女裝店。

她隨便挑了件最便宜的打折衣服,結賬時報了許攸寧的手機號,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候收銀小姐把號碼敲進電腦。待會員頁面刷出來,她一眼瞥過去,清晰地看到會員姓名欄裡寫的是“許南秋”。

“這人不是我。”阮真真說。

收銀小姐看看她,把手機號碼重新輸入一遍,跳出來的卻還是同一個頁面。“沒有輸錯呀。”

旁邊一個導購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看電腦裡的名字,再抬眼看向阮真真,詫異道:“這位許小姐我有印象,黑黑的長直髮,人長得高高瘦瘦的。是不是號碼搞錯了?”

“可這手機號就是我的。”阮真真把手機示意給她們看,“那你幫我查查這個號之前都買過什麼衣服?”

記錄一查還真有,最近的一次消費是在五一假期,這位“許南秋”買了件連衣裙,價格不菲。阮真真努力回憶那一天都發生過什麼事情,記憶裡卻幾乎是一片空白。凡是和許攸寧沾邊的,很多事她都已經想不起來,甚至包括許攸寧的模樣。

蘇雯說,這叫創傷後應激障礙。

蘇雯是個半紅不紫的作家,也是阮真真碩果僅存的好友之一,號稱最擅長寫推理懸疑小說,可寫出來的卻幾乎都是賺人眼淚的狗血虐戀。

阮真真把蘇雯約出來吃飯,和她講服裝店的奇事。蘇雯一面聽,一面吸溜著燙嘴的米線,直等把滿滿一大盆米線都撈光了,這才抬起頭來,問道:“哦,然後呢?”

阮真真把手機掏出來,隔著桌子遞過去給她看。“我在許攸寧的微信聯絡人裡搜了一下,真有個同名不同姓的,叫沈南秋,標註是‘同學’。”

“然後呢?”蘇雯還是那三個字。

阮真真挑高了眉毛,不知道是詫異於好友的態度,還是詫異這件事本身。“沈南秋買衣服,為什麼會員名字留成許南秋?聯絡方式還是許攸寧的手機號碼?這不是很怪異嗎?”

蘇雯神色平淡,聲音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再然後呢?你就算把事情都搞清楚又能怎麼樣?許攸寧已經死了。”

阮真真一時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是啊,許攸寧已經死了。”

是啊,許攸寧已經死了。

一個多月前,他開車在外環路上出事,車失控撞上路邊的隔離石礅,斜飛出去後,在馬路上一連翻了幾個滾,各種零件散落一地,緊接著車又起火,到最後燒得只剩下了一副車架子。

阮真真聽到訊息趕到現場時,許攸寧還在車裡。遠遠看過去,只見一團黑乎乎的人形物體縮在駕駛椅上,面目全非。

也是從那一天起,她就有點想不起來許攸寧的模樣了。

在這之前,他們夫妻恩愛,堪稱模範。兩人自少年相識,數年戀愛長跑後步入婚姻殿堂,婚後也相親相愛,生活幸福美滿,仿若蜜裡調油。

可現在,這份令人稱頌的完美愛情卻突然有了瑕疵,就像是白紙上多了個黑點,不大,偏明晃晃地掛在那裡。不擦吧,礙眼;擦吧,又怕把這一份“愛情”擦出個大窟窿,最終無法收場。

吃過了飯,蘇雯去前臺結賬,阮真真跟在她身後,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我還是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雯回過頭看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道:“你官司的事怎麼樣了?”

阮真真低著頭,用腳尖搓地磚縫隙裡的汙漬,漫不經心地回答:“還那樣唄,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好了,反正一樣都是還不起。”

蘇雯聽了一時無語。

許攸寧給阮真真留下的不僅僅是一份值得緬懷的愛情,還有突然砸過來的上千萬元的債務。作為許攸寧的合法配偶,已經有幾家債權人陸續把阮真真告上了法庭,要求她償還許攸寧所欠下的債務。

婚後,阮真真從沒為生計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