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被她氣得臉色都變了,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阮真真又問她:“你到底需不需要去醫院?”
“不去!”沈南秋賭氣一般,自己艱難地爬起來坐倒在沙發上,瞧阮真真仍目露擔憂,冷笑了一聲,自嘲道,“放心吧,死不了,要死早就死了。書房裡有醫藥箱,你幫我去拿過來。”
阮真真看看她,起身去書房找了醫藥箱出來。那箱子不小,裡面各種藥品極為齊全,尤其是治療跌打損傷的,瓶瓶罐罐有好幾個,都已開口使用,有的甚至已經用掉大半。她細細掃了一遍,心中頗為驚訝,忍不住抬頭看沈南秋,問道:“他經常這樣打你?”
沈南秋反問她:“很奇怪嗎?拿錢買來的玩意兒,誰還能總是哄著敬著?高興了順順毛,不高興了踢一腳,這不是很正常嗎?”
阮真真什麼也沒有說,低頭拿了棉棒和藥水出來,仔細地給沈南秋擦拭嘴角的血跡。兩個人離得近,沈南秋抬著臉,直直地盯了她片刻,忽地笑出聲來,嘲弄道:“許攸寧愛的就是你這份‘善良’嗎?”
“也許吧。”她輕聲回答,不介意地彎了彎唇角,“誰知道呢。”
“你這樣活著累不累?”沈南秋又問。
阮真真想了想,竟就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有時候的確會感到很累。”
沈南秋眼中閃過意外之色,但也只是眨眼工夫,她垂了垂眼簾,再次抬眼看向阮真真時,目光中重又充滿了挑釁:“你是真的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裝自己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裝不知道?”阮真真反問。
沈南秋又不屑地笑起來,扯嘴角時不小心牽動到傷口,痛得不由得“嘶”了一聲。
阮真真用棉棒摁了摁她的傷口,輕聲道:“小心一點。”
沈南秋愣了下,看她兩眼,忍不住大笑出聲,她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抬手指著阮真真,幾次開口都被笑聲打斷,竟沒能說出話來。
阮真真不喜不怒,平靜看她,直等她笑聲慢慢小了下去,這才淡淡說道:“沈南秋,愛情也好,婚姻也罷,從來都是男女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這件事你清楚,我也明白。如果許攸寧還活著,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只是因為現在他死了,我不得不來找你問一些事情,無關感情,只是利益。”
沈南秋終於止住了笑,冷冷地看她:“你想問什麼?許攸寧借去的那些錢去了哪裡?”
“以前是,現在不是。”她回答。
沈南秋面露戒備,問她:“什麼意思?”
阮真真沉聲說道:“許攸寧在那次住院之前,曾經上網搜尋過降糖藥物,而他之前從來沒有過血糖方面的疾病,根本沒有理由搜尋這方面的內容,除非,他是想知道如何在短時間內降低血糖併產生昏厥。”
沈南秋反應很快:“故意服用藥物降低血糖以產生昏厥?”
阮真真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繼續說道:“兩週之後,他在外環路上出了車禍,車突然失控撞向隔離礅,不知為何,沒留下任何剎車痕跡。”
沈南秋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阮真真的言下之意,不由得輕聲嗤笑:“阮真真,虧你和他認識十七年,竟然一點都不瞭解他,許攸寧怎麼可能會是一個選擇自殺的人。”
阮真真抬了抬眉梢:“那他為什麼要提前搜尋降糖藥物,並且刪除了搜尋記錄?”
“這我不知道,不過⋯⋯”沈南秋向她緩緩傾身過去,湊近了她,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許攸寧絕對不是自殺。就在車禍發生之後,有人停下車,走到許攸寧車旁看了看,沒有救人,反而點燃了洩漏出來的汽油。那是一個高個男人,開一輛灰色的車。”
灰色的車!
就在陸洋被殺的那天晚上,她曾親眼看到同樣一輛灰色的車從他車後竄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濃霧之中!阮真真的心臟似是被什麼抓住了,一時連呼吸都不能,她抬眼死死地盯著沈南秋,問:“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在現場?”
沈南秋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又陰森:“不是我,是陸洋。他看到許攸寧當時還沒死,車起火後,他還在車內掙扎了幾下,直到車爆炸,這才完全沒了動靜。”
阮真真周身一陣陣地發冷,忽地記起最後一次見到許攸寧時的情景,車被燒得只剩下了一個黑漆漆的框架,他乾巴巴地縮在座椅上,四肢已經炭化殘缺,唯有頭部還算完整,竭力向上仰起,似號叫又似吶喊⋯⋯
熟悉的鈍痛再次襲來,她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