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阮真真應道。她轉頭看向車外,口中卻又忍不住輕聲問他道:“從北陵開車過來要幾個小時?”
他閉著眼,過了片刻,才淡淡答道:“四個多小時。”
這樣一路趕過來,難怪看起來會疲憊不堪。阮真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沉默下來,又轉過頭去,目不轉睛地盯著停車場前的道路,關注著每一輛來往的車輛。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很快黑透,道邊的路燈慢慢亮起來,虛弱無力地照著這郊外的寒夜。停車場的大鐵門早已關閉了,僅留著旁側一個供人進出的小門還開著。此處偏僻,過往的車輛都少,只偶爾有汽車的燈光從遠處的道路上閃過,卻都不曾拐到這邊的路上來。
高峻是被凍醒的。
他做了一個噩夢,在夢裡,人剛出了福利院,忽然身墜冰窟,寒意刺骨的河水從四面八方向他湧過來,劈頭蓋臉,堵得他無法呼吸。他打了個激靈,立刻就醒了過來,睜開眼,車裡黑乎乎的一片,冷得像個冰窖,沒有半點活氣。
高峻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忙扭頭往後看去,卻發現後座上的阮真真已不知所終,後車門虛虛地掩著,甚至都沒關嚴。
他心裡一驚,立刻開啟車門下了車。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濃霧,一切都被籠罩其中,連懸在頭頂的路燈都暈成了模糊的一團,可視距離不足五米。
他面色凝重,默默站了會兒,回身從車裡拿出一頂帽子戴上,拉低帽簷遮住眉眼,循著記憶往阮真真開過來的小紅車那裡找去。霧太重,直找到車近旁才看清楚情況:後座處的車門也是虛掩的,後座上有被翻出來的一大包熱貼,卻依舊不見阮真真的身影。
高峻忍不住低低地咒罵了一句,掏出手機來想要撥打電話,不等撥出卻又停下。她悄無聲息地離開,甚至連車門都不敢關嚴,顯然是怕發出聲響驚動他人,他的電話貿然打過去,一個不好,手機鈴聲恐怕就要將她暴露。
高峻臉色極為難看,他把手機調為靜音,從衣袋裡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站在車旁四下看了看,最終確定了方向,悄無聲息地鑽入了濃霧之中。
而阮真真那邊,最初並未想著以身涉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始料未及。
她從高峻車上悄悄下來時,只是為了回自己車上拿些熱貼。她身上用的那些都是中午時候貼上去的,八小時的發熱時效,用到晚上就已不大熱了。為了熬過這一宿,不論是她還是高峻,都需要更換新的熱貼。
高峻應是真的累極了,竟就這樣躺著沉沉睡去,她怕吵醒他,又想著自己去去就回,因此連車門都沒關嚴。出來的時候,外面大霧初起,她走到自己車旁,剛鑽進後座把熱貼翻找出來,就發現了遠處打過來的車燈。
這是入夜以來,唯一一輛拐到停車場前這條路上來的車輛。
阮真真立刻緊張起來,忙壓低了身體,全神貫注地盯著那輛由遠及近緩緩駛來的車。不料,車離著這邊還有很大一段距離時突然停下,下一刻,車燈竟然滅掉了。
不知不覺中霧色已濃,車燈一滅,那輛車頓時就失去了蹤影。
這裡地處偏僻,雖叫事故車輛停車場,實際就是一個報廢車輛存放點。白天來往的車輛都不多,更別說眼下這個時間點。
可即便這樣,也無法確定那輛車就是陸洋的。
阮真真等了半晌,一直不見車燈重新亮起,她咬了咬牙,悄悄從車裡爬下來,藉著路邊隔離帶的遮掩,往車燈消失的地方摸了過去。她猜著如果真的是陸洋過來,估計是怕被停車場大門口的監控拍到,這才遠遠就停下了車,另找別的入口進入停車場。
她沒想著冒險跟蹤陸洋,就打算過去看一看,確定到底是不是陸洋的車。不料等她好容易走到近處,能模糊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車時,事情卻突然發生變故,濃霧中,突然有一輛車從那輛車後竄出,車燈全滅著,悄無聲息地往這邊開來。
大霧天走夜路,正常車都恨不能把所有車燈都開啟,哪裡會有不開大燈的?
阮真真悚然一驚,想也不想地蹲下身來藏身在灌木叢後,直等那車從面前開了過去,才敢探出頭去看。車聲漸漸遠去,世界萬物重又陷入靜寂,之前的那輛轎車仍停在原處,隨著霧色越來越濃,輪廓再一次模糊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再次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一直到能看清那輛轎車的全貌,這才停下。那是一輛珊瑚藍的大眾高爾夫,不用看車牌,她也能確定這就是陸洋的車。
理智提醒阮真真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