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魯莽了。
“不,你既然出來了,我就不會讓你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悵州不是每日都開閘讓船出城,逢三,五,九才開閘,今日逢九,等下次就還要好幾天了,箭已離弦,他們誰都等不起,“我知道羅大殺你孃的事,我會為你解決他的事,下旬桃花樓選桃花姑娘,我會有辦法讓他死在溫柔鄉里。”
“我會自己動手。”羅九又推她。
“你動不了……”林大娘拉住他。
“大娘!”
不過幾句話間,羅九就氣喘如牛,臉紅如酒醉。
他瘦弱,病孱,羅府的人誰都看不起他,他甚至都沒一個幫他的人,他出現在任何一個能下毒的地方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我找了人照顧你,這裡是你一路要花的碎銀,”林大娘把匆匆兌好了的那些小額銀兩拿了出來放到桌上,又從衣袖裡拿出一個不起眼的小布包,“這個,你到船上再看。”
“我要回去了。”羅九不看她,他的胸脯劇烈起伏,閃過林大娘就要走。
“九公子……”小丫在一旁急得都跺腳了,“你就接著吧,你不走,大娘子就死定了,你一回去,羅家的人要是知道我們大娘子幫了你,就會找上門來了!”
“我出來得很小心。”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走了我們才放心!”小丫知道大娘子是很照顧這個羅九公子的,這九公子要是回去了人沒了,傷心的是她們大娘子。
“你聽我的,走;不聽我的,打昏了帶走。”林大娘在來的路上早就把事情想了幾遍了,現在這情況她也料到了,“我知道你絕頂聰明,天賦異稟,如果不是羅家關住了你,你早一飛沖天了……”
一個從沒有西席啟蒙,卻能以一筆狂草給她寫信的人,林大娘不認為他就這點心性。
“大娘,你就當我們今夜沒見過。”
“所以,我等著你回來,人頭做酒杯,飲盡仇讎血。”
人頭做酒杯,飲盡仇讎血?
羅九聞言,頓時動容不已……
只是,他腳步一頓,只聽“咚”的一聲,早不知不覺站於他身後的烏骨一掌把他拍昏了過去,不等大娘子廢話,他鐵臂一攬,把羅九一把甩到了肩上,扛了出去。
林大娘也動容不已,看著羅九被烏骨叔扛破麻袋一樣地扛了出去,少女為她跟少年曾經美好的友情感慨不已,“這一別,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見。”
烏骨那一巴掌“咚”得讓小丫的心口都跳了跳,她怯怯地看了眼烏骨高大強壯的背影,跟林大娘小聲道:“娘子,那一下,是不是打得太狠了?”
沒有把九公子一巴掌拍過氣吧?
不能他沒死在羅家,死在了他們……
小丫握著嘴,眼睛滴溜溜地轉。
“莫欺少年窮,莫欺少年窮啊,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丫鬟烏鴉嘴,林大娘當沒聽見,她悠悠地感慨著,還把錢裝在了一個袋子裡,交給林福,“林福哥幫我送一送,骨叔這急脾氣,我看是改不了了,回頭我得跟我爹爹說說去。”
林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她連烏骨叔都用上了,還說他。
“娘子,你這怪詩哪學來的呀?我聽不懂,聽了怪瘮得慌。”
“小丫……”
“娘子!”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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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林大娘一早按老時間去了父母的院裡。
老胖爹那,時間還太早,他還鼾聲震天,聽著他中氣十足的打鼾聲,就知道他身體恢復得不錯。
就是不知道林管事那老人傢什麼時候把狀告到他這來,林大娘希望早一點,趁她爹還不能下床追殺她的時候,她還能佔點腿腳便利的便宜。
看過老爹,林大娘就去了母親那。
林夫人也是個早起的人,一早就在那修花了,站在春日一片含苞待花的花叢當中,實在看不出林夫人是個已年過四旬的人,她依舊清秀如少婦。
林大娘站在壟邊欣賞了一下晨間漂亮的春景,和春景中她美貌的母親,等母親在叢中朝她招手,她才接過母親身邊丫鬟遞來的小鋤頭,朝母親走去。
“娘……”走近後,林大娘低下頭,讓母親把剛摘下的一朵花插在了她的發中,才接道:“我又做錯事了,胖爹要教訓我了。”
“沒事,”林夫人摸摸女兒的頭,滿臉憐愛,見死不救,“打你幾頓,他氣就消了,還會更疼你。”
還會多給她一點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