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面容模糊的女子清爽地笑著。
那年夏初,蟬鳴。
臨近傍晚時分,知了帶她在夏侯府一處偏僻的樹上找到了知了,興奮地幫她抓。
她拿著幾隻小蟲兒笑得正歡,就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知了。
“你快走,你快走!”
知了和她隔著一段距離,夏姣姣的身影被樹擋著,她透過樹的縫隙看到那個男人的臉,正是她剛當上夏侯爺的大伯父。
平日裡道貌岸然、親和幽默的偽裝撕開了,就是赤/裸/裸的猥/褻,他的嘴巴在知了的臉上啃著,他的手撕扯著知了的衣服。
知了轉過頭,拼命地喊叫:“快走,離開這裡,求你!”
夏姣姣知道知了不是在求那個畜/生,而是在求她,求她快走。要是被夏侯爺發現夏姣姣這個旁觀者,一隻手估計就能把她的脖子擰斷。
母親死後,嬤嬤和知了私下教過她,府裡很多人都心懷不軌,如果遇到那些她打不過的一定要跑,找別人來。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柔弱無力,根本打不過那個畜生,所以要去找別人來救知了。
最後看了一眼知了,她終於看清楚知了的面容。那個女孩子有張極其秀麗的臉,只是此刻因為痛苦而猙獰萬分,她的眼睛發紅帶著淚光,身上穿的白色喪服被撕扯殆盡。夏姣姣甚至看見夏侯爺開始脫自己的褲子,那個男人臉上淫/穢下流的表情,與知了的痛苦猙獰形成鮮明的對比。
直到跑出樹林,她才敢哭喊:“嬤嬤,嬤嬤,你在哪兒?救救知了,知了,知了……”
“縣主,縣主……”急切的呼喊聲打斷了夏姣姣的夢。
她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三個丫鬟都面露擔憂地站在她身邊,知夏拿著溼布巾仔細地替她擦拭額角的汗水,一陣心疼:“縣主,您是不是想林嬤嬤了?一直在喊嬤嬤。”
夏姣姣擺了擺手,忽而開始急切地咳嗽,那一聲聲咳嗽像是鐵錘一般擊打在眾人的心中。一旁知冬的手一抖,差點端不住銅盆,盆裡的溫水搖晃著,濺到了她的指尖上,讓人發慌。
幾個丫頭都不敢說話,屏住呼吸,知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薛彥之前給的香包早就放在了夏姣姣的鼻尖旁。清涼的氣息傳來,勉強壓下喉頭的腥甜感。
夏姣姣的心情難以平復,她之前斷斷續續丟失的記憶全部都回來了。
“你們知道為什麼當初我幫你們取名字的時候,要用‘知’字輩兒嗎?”她有些艱澀地開頭。
這麼些年了,知了一直是她心頭永遠都好不了的傷疤。人在遭受巨大的打擊時,會選擇性地遺忘那部分記憶。更何況她當時年紀小,之後身體又遭受重創,精神恍惚。
知了成了她心頭的一根刺,她只知道要報仇,卻忘了當時的事情。剛才那個夢,讓她回憶起知了的死。
知了不顧那個禽獸在她身上凌虐,只是哀求地看著她,求她快走,不要被發現。那個時候,知了是什麼心情呢?
夏姣姣好後悔,她當時如果沒有走多好。
知冬大著膽子說:“奴婢聽嬤嬤提起過,縣主幼時身邊有個極其溫柔的姐姐叫知了,後來沒了。縣主捨不得知了姐姐,就讓奴婢們都用了‘知’來取名字,四個人正好用了春夏秋冬。”
“她是因為我而死的,我當初要是陪在她身邊,哪怕一起死了,她也不會覺得黃泉路上冷了。她那麼疼我,說過要永遠陪著我的……”夏姣姣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她想放聲大哭,像個孩子一樣。
三個丫鬟對視了一眼,彼此臉上都有幾分悲慼。知了的死,林嬤嬤三緘其口,只是每次提起都叮囑她們一定不能讓縣主記起。縣主林嬤嬤不在,縣主卻記起來了,而且還說是她害死的知了。
“縣主,您千萬不能這麼想。您若是去了,那誰替長公主報仇?”知冬急聲地安撫她。
夏姣姣不能告訴她們知了的真正死因,知了那麼漂亮溫柔的女孩子,生前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死後更不能壞了名聲。她那麼愛乾淨,夏姣姣卻不知道她被扔在哪個亂葬崗了,連一塊屍骨都沒有找到。
“知了遇難,我想去找嬤嬤救她,然後路上我就遇到了我的幾位堂姐,還有侯夫人孃家的幾位表小姐。她們看我嚎啕大哭的樣子,覺得有趣,就攔住我了。最後有人推了我,落進了池塘裡,沒人救我,周圍都是她們歡喜的笑臉……”
當她所有的記憶回籠時,心底的恨意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