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顧傾歌便醒來了,看著已經換成青色幔帳的床頂,再也睡不著了。
晚煙昨晚已經來求見,說是身體已經痊癒,要繼續伺候她。
顧傾璃的禁足今日也已經到期,想必天一亮便會先去趙氏那裡哭訴、賣好。
還有什麼呢?
顧傾歌望著層層疊疊青色的幔帳,彷彿又回到了前世被囚禁的日子。
他們都以為她不怕,以為她處事不驚,可實際上呢,她也是怕的,那腐敗血腥氣也燻的她找不到方向,被子裡被老鼠啃咬過的地方也是撕心裂肺的疼,那短暫而又漫長的三年時光內,只有最後身亡,顧汐華用刀胡砍她的屍身的時候,她是不痛的。
都已經死了,哪裡還會有痛覺呢?
死了?
顧傾歌驀地回神,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名字。
嚴拓。
前世顧傾歌救下奄奄一息的嚴拓,卻被顧汐華冒名頂替,恬不知恥的以嚴拓救命恩人的身份瘋狂的索取回報。
而嚴拓呢?
雖說他造成了她身亡的結果,但是她一點也不恨他,反而有些感激,畢竟他給了她一個解脫。
從嚴拓最後阻止顧汐華砍她屍身這一點來看,就說明嚴拓心中依舊存著那份良善。
只是,上輩子是他在背後與顧汐華和秦景文為伍,一手導演了她父親顧建文的悲劇,她的心中又怎會一點沒有芥蒂?
顧傾歌算了算時間,猛地坐起身子,看著隱隱透露出明亮光線的窗戶,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嚴拓,這一世,我是否還會在和前世一樣的時間裡,遇到你?
顧傾歌起身下床,開啟窗戶,一剎那,微醺的光線迫不及待的湧了進來,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
清早的風還帶著些涼意,顧傾歌不禁打了個顫,忙回身取了斗篷披在身上。
身子瞬間回暖,顧傾歌這才走回到窗邊。
初春的清晨雖涼,空氣卻也清新,偶爾還能聽見幾聲鳥叫,隱隱的,還能聞到花香。
身後忽然傳來輕柔的腳步聲,顧傾歌回頭,就見辛嬤嬤正小布的走來。
看見窗前的顧傾歌,辛嬤嬤似乎是愣了一下,“小姐今日起的這麼早?”
“恰好醒了便起了。”顧傾歌笑道,“嬤嬤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辛嬤嬤昨日回家,按理說是要等到早膳後才能回來的,卻不想天才初亮,她便已經回來了。
“今日是小姐更換藥方的日子,奴婢心中掛念,便回來的早了些。”
辛嬤嬤頓了一下,又道:“奴婢昨日已和海兒說了小姐的意思,今晨是海兒送奴婢回來的,現正在府外候著。”
這麼說是同意了?
顧傾歌點點頭,解開身上的流雲絲鸞織錦斗篷,辛嬤嬤忙接過來,然後去了箱籠那裡取了衣服過來給顧傾歌選擇,“小姐今日穿這一身可好?”
辛嬤嬤選的是顧傾歌少有的一件素色錦服,顏色是淡淡的青色,以葉紋勾勒邊角,白底絲線為襯,裙襬並沒有大片大片的花紋,依舊是用白底絲線勾勒的葉紋,在青底的裙襬上綿延開。
這件衣服還是許氏覺得她衣服過於鮮豔而特意為她做的,以往她因為不喜素色一直壓在箱籠底層,因而險些忘了。
顧傾歌點頭,“就這件吧。”
辛嬤嬤上前一邊幫著顧傾歌穿衣,一邊道:“錦繡閣那邊已經派人前去預約了,估摸著這兩日便會派人過來,只能委屈小姐暫且先穿著這些。”
“哪裡來的委屈,以往也都是這麼穿過來的。”顧傾歌笑道,“還是嬤嬤懂我的心思。”
“奴婢是看著小姐長大的,焉能不懂小姐?”辛嬤嬤頓了頓,有些猶豫道:“只是小姐,奴婢更希望小姐展顏,您雖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女,卻也是女子,這樣著實辛苦了些。”
“嬤嬤的苦心我知道。”顧傾歌目光放遠,看著窗外那層層屋脊,緩緩開口,“只是人世一遭,有太多東西重於自身,需有取捨才是。”
辛嬤嬤頓了頓,看著顧傾歌的目光更加憐惜,卻是沒有說話了。
珠鏈一聲脆響,顧傾歌抬目望去,是暖蘇端著盥洗用具進來了,她一見到辛嬤嬤便嘟著小嘴和顧傾歌告狀。
“小姐,您都不知道,辛嬤嬤天還沒亮便回來了,奴婢本來是睡在外間的,非要和奴婢守在一起,如今還搶了奴婢的活計,您趕緊說說她呀。”
顧傾歌忍不住笑道:“辛嬤嬤幫著你分擔,難不成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