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妃心悅誠服,終於暫時打消一干疑慮,連忙俯身扶起她,“你既有此忠心,本宮必不虧待於你。從此以後,承乾宮裡除我之外,亦以你為尊。桑枝,你可滿意?”
桑枝心裡一咯噔。望著董鄂妃透出狀似信任的眸子,她心裡一時間生出無比的愧疚。董鄂妃難道做錯什麼了嗎?並沒有。不過就是一個不得不謀求生路的可憐女人。但如今她卻騙取了這個女人的信任…而且是敢於託付性命的信任。桑枝心裡一沉,剎那間竟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已經被逼上梁山。董鄂妃謀生,她自己也不得不求存啊!
董鄂妃拉著她的手讓她同坐,“日後只有你我二人時,桑枝妹妹你便不用多禮,我們儘可姐妹相稱。”
桑枝陡然站起來,連聲道,“奴婢不敢。君是君,臣是臣,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尊卑之序萬不可廢。”其實是因為董鄂妃待她越好,她便越愧疚,所以巴不得和董鄂妃保持一定距離。越是親近的人,越是難以昧著良心欺騙,尤其是信任這種東西。她當然不相信現在董鄂妃完全相信自己——董鄂妃也不可能一時間付與全部信任,但到底董鄂妃確實在試探之後做了信她的準備。然而不管董鄂妃眼下對她的信任有幾分,她都會愧疚。信任越重,她就會越愧疚。
董鄂妃拉住她的手笑道,“你也是個倔脾氣。既然你不願意也就罷了,只是繁文縟節便全免去吧。你既忠心為本宮,本宮又豈能不誠心待你!”
桑枝臉上滾燙,嘴裡卻吐出這樣的話來,“娘娘如此待奴婢,奴婢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董鄂妃掩唇輕笑,“客套話本宮就不多說了,你只需記得,本宮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忠心做事的人。但是……”董鄂妃聲音輕了輕,“若有二心之人,本宮可也不是好相與的。”
桑枝心裡一抖,連忙跪下去,“奴婢之心,天地可鑑!”
“哎喲,又沒說你,快起來,”董鄂妃恩威並施,再次扶起桑枝,直入主題,“妹妹你覺得,現在咱們該做什麼呢?”
桑枝垂眸答道,“當務之急,是要向太后表明,坤寧宮的事情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頓了頓,“換句話說,要把責任全推到皇上身上。”
董鄂妃臉色沉重起來。她猶豫半晌,到底是轉過臉去,望著窗外輕聲道道,“本宮一直侍奉在慈寧宮,外面的事情確實不太清楚。”
“娘娘,您這話說了我或許信,宮人會信,但太后會信嗎?”桑枝心想,這等大事董鄂妃會不知道?只怕並非不知,而是暗地裡推波助瀾吧——廢后這件事上,董鄂妃什麼都不做就等同於預設皇帝的行為。皇帝豈會不更來勁兒?
董鄂妃一僵,呆了會兒才又握住桑枝的手笑道,“那依妹妹看,我該怎麼應對這件事呢?”連本宮都不自稱了。
桑枝自然聽得懂她的變化,便愈發躬身道,“娘娘您要親自阻止廢后,不僅要阻止,還要光明正大,讓整個後宮甚至整個大清朝都知道,您完全不贊同皇上的行為。”
董鄂妃沉吟道,“這樣豈不是讓皇上寒心?得罪了皇上,本宮可得不償失。”
“娘娘,依皇上對您的寵愛,即便一時惹惱了他,可哄回皇上還不是您一兩句話的事兒?畢竟當務之急是讓太后對您放心啊!”
“這倒也是。”董鄂妃無比了解順治,更懂得怎樣給他順毛。
兩人談話終於告一段落。桑枝完好無損地出了內殿,開啟承乾宮的大門,守在門口的蘭秀和綠鶯看見她神色如常甚至面帶微笑,都吃驚不已。綠鶯就不說了,那眼神恨不能把她看穿。蘭秀還是沒有好臉色,虎視眈眈地望著她,“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這時內殿傳來董鄂妃的聲音,“不得無禮!”
蘭秀不明所以,當即嚇得臉色慘白,哆嗦著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董鄂妃神情淡淡的,緩步踱來望著桑枝說,“本宮剛剛才知道,原來桑枝竟是本宮的一個遠房親戚。既然是在承乾宮,以後宮裡待她便如同待本宮,你們聽到了?”
這霎時間翻天覆地的翻身,讓承乾宮裡看向桑枝的各種各樣羨慕嫉妒畏懼等眼神幾乎能活燒了她。然而桑枝卻心裡一緊,暗自讚歎董鄂妃好手段!如今她給了桑枝這樣一個莫須有的身份,一來自然是為拉攏桑枝,二來也是讓桑枝別無選擇地站定立場——承乾宮董鄂妃的遠房親戚,就是桑枝有二心,旁人誰敢輕易信她?
桑枝默默嘆了口氣,董鄂妃真真是好手段啊!輕描淡寫一句話,便一箭雙鵰,讓人怎敢不心生敬畏?這要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