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自顧道,“在這宮裡,最有用的是眼睛,最無用的也是眼睛。”
“什麼意思?”
素勒望著大殿裡被皇帝踩碎的玩偶渣滓,輕聲道,“因為眼睛永遠看不到真心,但卻能讓人看到背後的東西。”她蹲下去撿殘渣,“我在後宮四年,見慣了表裡不一,也見多了形形色/色的表演。是真是假,說的是什麼,心裡想的是什麼,我縱使不能全部判斷出,也至少猜出七七八八。”她朝桑枝招招手,桑枝連忙蹲在她身邊,幫她一起收拾,只聽素勒說,“董鄂妃今天的表現很異常,她雖然素有仁厚之名,卻從未對哪個宮人如此親厚。突然對你這般親近,其中必有緣故。言談舉止中無不透露著和你的密切,無非是想向我表明你是她的人罷了。她懷疑你是我的人。”
桑枝聽得目瞪口呆。素勒笑笑,“你一直順著她,所以我特地問她要你。如果她真的和你親近,她絕不會給出一分的可能讓你留下。如果不是,她也不會直接拒絕。果然,她把問題拋給了你。而你,”素勒輕聲一笑,“你都傻掉了。”她搖搖頭,“要是在別的地方,主子討論你的去向,你不僅不跪下聽著,還呆呆站在原地,少不了又得吃鞭子。”
“……”桑枝心中汗顏,她一時不察又忘記一個細節,真真覺得後宮裡舉步維艱,要怎樣一顆玲瓏心才能時時處處不差分毫!難怪董鄂妃心力交瘁。不過,眼下她更擔心的是,“那她豈不是要懷疑我了?”
素勒勾起唇角,“這後宮裡呀,哪有什麼信任可言。尤其是承乾宮,你看看她身邊可有一個真正親近之人?她懷疑你很正常,不懷疑你才實屬怪事。”
“那我豈不是永遠也不能讓她信任了?”桑枝心裡暗叫不好。
素勒瞥她一眼,“你真心想讓她信任你?”
“如果不信任我,我只怕很難按照計劃來坤寧宮……”桑枝這會兒毫無保留。
素勒眼神就暖了暖,“對董鄂妃,你不需要她的信任,只要對她有用就足夠了。”頓頓又道,“高處不勝寒,她不會信任任何人。”
桑枝啞然,訕訕道,“我剛剛太大意了。”
“可你這樣,也讓我猜出董鄂妃到底想幹什麼了。”素勒莞爾,看著桑枝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裡了?”
桑枝不知道該怎麼說。
素勒也不強問,只嘆氣道,“待在承乾宮,你務必要事事小心。”她幽幽道,“董鄂妃不是我,她走到今天,每一步都不容易。”
素勒雖然是皇后,但她無實權,也不稀罕去爭權奪利。所以一向只為自保,輕易不與宮妃為難。可董鄂妃不一樣,董鄂妃深受皇帝寵愛,也就意味著四面樹敵。對於董鄂妃來說,宮鬥之慘烈使她不能走錯一步。都說最毒婦人心,那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如果董鄂妃不在事故發端之前或者不可收拾之時先下手為強,那麼倒下的就只能是董鄂妃。每個宮妃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族,各自為著家族的榮辱休慼,爭鬥在所難免。權力越大,她要承受的也就越多。所以皇后素勒還可能與人信任,但董鄂妃絕不可能信任任何人。
更何況,她和桑枝相識於微末。那時傻傻的桑枝根本不知道她是皇后,還一個勁兒的說皇后“壞話”。想到這裡,素勒唇角帶了笑意,那些驚險卻讓人快樂的回憶喲。
素勒話不好說的太明顯,但心裡也著實為桑枝擔心。
桑枝聽著唏噓,倒也領會了素勒的意思。“我……還能到你身邊來嗎?”桑枝遲疑道,“如今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素勒皺皺眉,“只怕……不太容易。”她想到什麼似的,目光越發柔和些,“你為我跑去慈寧宮鬧了一場,雖然我不知道你怎樣說服了董鄂妃,但她絕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桑枝愣了愣,“你怎麼知道?”素勒被軟禁在中宮,外人基本沒人來,宮人又不能外出。遠在慈寧宮的訊息她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素勒低頭笑笑,“要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怕活不到現在。”又嘆道,“只可惜,你送我的禮物沒了。”她一臉痛惜的表情,“我就這麼一件在意的東西。”
桑枝心裡一疼,又軟成一片,輕聲道,“沒關係,我可以再給你做。”
“可也不是這一個了。”
“不是這一個,可以是下一個。”桑枝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個小玩意而已,反正只要我真心給你做,都是同樣的。”
素勒一頓,有些開心,“你說的是。”
桑枝也被她帶著開心,“我可以給你做很多,做出一個動物園來。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