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起身,然而心情卻不能算得上高興。看來,皇上確實是對她有幾分動心,不然按照過去沒事還要無中生有找茬的慣例來看,今晚的皇帝就顯得太過寬宏大量了。這待遇似乎本該是承乾宮的皇貴妃才有吧,畢竟皇帝在後宮裡從來不分青紅皂白,只按心情喜好行事。皇帝拉著她回到床榻,“歇吧,時間不早了。”
“是。”素勒鬆了口氣,“臣妾為您更衣。”她動作麻利地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給皇帝脫衣服。心裡卻想,自己都快變得跟桑枝一樣搞得胡扯跟真的似的。
桑枝。
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桑枝!素勒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皇帝倒是偃旗息鼓,卻還是稟性難移的摟住素勒的腰,這才安寢。素勒動都不敢動,怕吵醒皇帝。她繃得太僵,到最後皇帝低嘆一聲放開她,轉身自己睡去。素勒才放鬆下來,都沒發現自己已經緊張的出了一身薄汗。然而……第一次做了拒絕皇帝的事,她情緒有些壓不住的興奮。但只要念頭一轉到桑枝身上,素勒就……心裡很亂。
而桑枝,就在坤寧宮殿外。她渾渾噩噩地從溫泉回來,情不自禁地走到正殿門口,裡面一片燈火通明,很快光影暗下去,皇上和皇后安歇了。桑枝眼睜睜看著守夜的宮女進去,眼看著燈熄滅,她站在寒氣逼人的殿門外,想走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更甚者,她移不開步子。只默默盯著內殿的方向,心上好像破了個洞,冷風呼呼地往裡竄,連帶著淋漓的鮮血都凍僵似的。
夜幕低垂,更深露重。桑枝昏昏沉沉的,仍然呆呆站在院子裡。蔡婉芸起夜時看見她,嚇了一跳,“桑枝?!”
桑枝沒聽到。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蔡嬤嬤走上前去,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傻了?”
桑枝回過神來,動動唇道,“蔡嬤嬤。”
蔡婉芸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發現她望著的正是皇后寢宮的方向,頓時眼神一冷,意味深長地故意看著桑枝說,“皇后娘娘也算熬出頭了。盼著以後生出個小皇子,現在看來也不難。”
許是蔡婉芸的語氣太過昭然若揭,桑枝渾身一僵,卻絲毫提不起心勁兒虛與委蛇,只低眸道,“那最好不過了。蔡嬤嬤,我回去休息了。”
蔡婉芸看著她失魂落魄的離開,神情十分複雜。眼見著桑枝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蔡婉芸忽然提高聲音說了句,“你是個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地位,皇后娘娘很器重你,以後得了皇上寵愛,該你得的,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桑枝很明顯聽見蔡婉芸故意咬著“身份地位”和“皇上寵愛”的重音,頓時明白,蔡婉芸是在委婉提醒她什麼是她“該得的”。
以蔡婉芸的身份,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桑枝來說,這是莫大的恩情,可是作為坤寧宮的掌事嬤嬤,這樣的蔡婉芸就未免顯得太過婦人之仁。桑枝陡然轉身,望著蔡婉芸道,“多謝蔡嬤嬤提點。但是——”她面上擠出笑心裡卻感慨萬千,“蔡嬤嬤,善惡須有度。”善不能無原則的善,不得不為惡也不能一惡到底。在這深宮裡,太善良的人活不下去,大奸大惡卻也難有好下場。如果換做承乾宮裡的人,桑枝只怕不是被逐出來也要被髮配到打雜的地方去了,而蔡婉芸卻只是口頭敲打,並不能防患於未然,這對皇后娘娘很不利。說完,桑枝就拖著凍僵麻木的身子走了。
蔡婉芸臉上表情極為精彩,這個桑枝,好心提醒她,她竟然還反過來教訓自己!蔡婉芸好氣又好笑,指著桑枝的背影半天,自顧道,“好你個不知好歹的桑枝!什麼善惡須有度,你——”她正哭笑不得,忽然眼神一頓,“善惡須有度……”蔡婉芸心頭一閃,想起了當初蘇麻喇姑將她從辛者庫調到坤寧宮說的那句話——你品性忠良原是不錯,可在這宮裡,尤其你在坤寧宮護著皇后,行事倒不妨狠些。
再怎麼說,蔡嬤嬤也是一步步從底下走過來的,只不過坤寧宮這個地方太受冷遇,皇后又向來不爭,蔡嬤嬤跟著皇后的性子也不好與人為難。若不是謹記著蘇麻喇姑的話,蔡婉芸只怕這些年也被磨出了好好先生的冷漠脾氣。但到底她接觸底層的人要比皇后多,所以行事還是要比皇后狠厲些,但也只是跟皇后相比罷了。現在聽到桑枝這句話,蔡婉芸回過神來,不由得若有所思。
唯有桑枝夙夜未眠,天快亮時她揪住自己心口,戚惶又釋然地勾起唇角,卻覺得喉嚨腥甜。外面更漏盡,晨鐘起,桑枝默默起身穿好衣物,對著銅鏡梳頭時不經意一瞥,忽然發現脖子裡的錦囊不見了。
那錦囊裡裝著國師給的安魂符,素勒好奇地問起時,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