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憚在他對面坐下,溫聲道:“世子若真有以死報國之心,我的屬下如何能將你生擒?”
“我死了,我朝痛失一員大將;我若苟且偷生,說不定你捨不得殺我,有朝一日若我能逃出,日後報國可期。”王保保道。
他把決定權交給張無憚,他不會自殺,但張無憚要殺他也無所謂。若他能活著,也算為元廷保留了火種。話不用明說,但連王保保都明白,朝廷覆滅在即。
“我來是想謝謝你的,話說完,我就成全你的壯節。”張無憚道,“前腳我的手下生擒了你,後腳就迎來了平南王和太平王的信使,這兩家都有逐鹿之姿,最終卻草草收場,全賴世子幫忙。”
王保保道:“我聽從朝廷的調派行事,都是反元逆賊,打誰不是打?事後證明,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朝廷懷疑他跟張無憚勾結,自然而然要派他去磕另外兩家,而他為了自證清白,磕得格外帶勁兒,如今想來,唯有苦笑了。
他問道:“我就想知道,早幾年間張教主就在下這盤棋,你憑什麼把注壓在我身上?”
這也是王保保百思不得其解之處,若他天賦平平甚至半道戰死沙場,這些謀劃就全都打了水漂,只有他的表現都完全符合張無憚的預期,才能達到借力打力的效果。
張無憚道:“哦,我這人生而知之,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王保保在被他的副將呼和質疑時也曾經提出過這種猜想,但張無憚真這麼說了,他卻全然不信,聽了只是搖頭。
“我不僅知道世子是天縱之才,”張無憚笑道,“我還知道我的手下中,有那麼一兩個人不老實了。”
王保保垂了一下眼睛,興致缺缺地扒拉耳朵,這就完全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了。
張無憚道:“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送你上路。”
王保保猶豫了好一陣:“我依稀聽聞,敏敏落到你手裡了?她、她現在還好嗎?”
“她還活著。”張無憚道,“我留著她還有些用處。”
王保保嘆了口氣,他不擔心趙敏的生死,反倒擔心她為了救父兄做出對不起元廷的事兒。這麼一想,他死在張無憚手中也有好處,起碼趙敏絕不可能再跟張無憚談條件。
他閉目待死,張無憚還想讓王保保選個死法,卻有人從房樑上跳下來,直接一劍刺入了王保保的心窩,鄙夷道:“哪來這麼多廢話?”
張無憚嘆道:“臨到了了,總要給他個有尊嚴的死亡。”他善待王保保,倒不是看在他軍事才能的份上,而是敬佩這人最後的堅守,又道“太平王派來的信使就是你?”
太平王,求退貨,這人一來就扒房梁聽牆角,還打斷了他的叨叨,怎麼瞧都不像是為了和談來的。
宮九將劍尖的鮮血在王保保的袍子上擦乾淨了,冷笑道:“他提的條件是要當異姓王,我告訴他,在你的手下當異姓王,那是嫌命長了。”
“……”你就這麼直接把底牌掀出來不太好吧?張無憚一笑,宮九這麼夠意思,幫著他噎自個兒親爹,他也照實說了,“不說我如何,單歷史上異姓王,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太平王要真敢提這條件,他保準面怒心喜,故意刁難一陣就應下了,待轉頭坐穩了位置,第二年就要對他們下手。
宮九攤手道:“你瞧,我說得對嘛。”老頭還兇他,不識好歹。
人家父子間的事兒,張無憚不予置評,就算宮九懷疑自己生母是被太平王害死的,也不一定樂意看到旁人說他親爹的壞話。
他只是道:“那太平王究竟想如何?”
宮九道:“兵權是留不住,好歹得有一場潑天的榮華富貴,還要你一天抽我……”他低頭數了半天,“三頓吧?”
要私自加條件,好歹提個靠譜的。張無憚呵呵:“大家都為反元出力,這個自不必說,我定不會虧待王爺的。”
太平王也算識時務了,這是個老油子,就算沒有宮九拆臺,他怕也知道異姓王根本就是個坑,提異姓王也不過是漫天要價,等著張無憚來坐地還錢,誰想到宮九根本就不向著他。
宮九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說的,你這人這般好名,他只要低頭得快,建國後又乖乖聽話,起碼一個位高的虛職是跑不了的。反正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我又不做官,等他死了,家產地產還不都是回到你手裡?所以他活著時,怎麼加恩厚待都無所謂。”
張無憚還真是這麼想的,讓他一一說中了,也是給噎得不輕,笑道:“若是平南王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