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這般悠閒自得,我便不連夜頂著寒風下山了。”
陸小鳳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不是說好一個月後在江南百花樓見面嗎?我看那圓真也讓你打得半死不活了,難道是出了岔子不成?”
張無憚便將白日碰到的那名武功詭奇的小沙彌說了,陸小鳳神色凝重道:“不,那圓真從半路轉小道而走時已然受傷很重,我和司空一直追他下山,看他混在一夥乞丐中離開了,並未同什麼人接頭。”
是啊,以成昆的個性,絕不可能跟吳明是真心結交的。他既然知道吳明手中的真經是假的沒有修煉價值,自己又受了重傷,何必去管吳明死活,當然是自顧自先溜之大吉了。
怪不得陸小鳳放心讓司空摘星自己追下去,張無憚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情陪著他喝酒說笑了,問道:“明明是我託付給陸兄的,怎麼倒像是司空應了我?”
他本來以為司空摘星出現在這裡,是陸小鳳挖了八百六十條蚯蚓才換來的,卻不料這位偷王之王這次這麼有售後服務精神,還幫著一路追查下去。
陸小鳳聞言看向他,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這個嘛,他可不是看我的面子,這猴精,對你倒是很好。”
想他跟司空摘星十幾年的交情了,司空摘星來偷他時都毫不留情,偏生去偷張無憚,還得專門化成小販給他示警。陸小鳳知道後狠狠燥了他一通,還讓司空摘星拿“愚蠢的凡人你不懂我”給反鄙視了。
他賤兮兮笑著補充道:“要你是個女的,我都懷疑他看上你了。”
陸小鳳開完兩位好朋友的玩笑,就見張無憚也拿那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愚蠢的凡人你不懂我們”的眼神盯著自己,不禁鬱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怎麼不懂,不就是那個猴精想跟著你幹嗎?”
司空摘星有投誠之心,這張無憚早就發現了。倒不是說偷王之王有啥建功立業的野心,而是他在貧民百姓間遊走,見多了世態不平之事,早就積悶於心,心中暗暗想改變現狀。
他先有了瞌睡,一直在找枕頭,恰好碰到了張無憚這一位,是以自張無憚立了紅巾教,表明有稱雄之心後,司空摘星便頻頻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辦事也辦得十分賣力。
張無憚捏著酒盅微笑不語,卻聽得一溜“得得”的馬蹄聲輕輕傳來,此時夜已深了,不知是何人踏月而來。
他抬眼看過去,卻見一匹灰頭毛驢慢悠悠順著青石板路走過村口的石碑,毛驢上坐著的卻是一名倒騎著的佝僂老人。
張無憚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一下從房頂上跳下,飄到他身邊,一爪將他的白頭髮扯掉:“衝哥,半年不見,怎麼倒跟兄弟開這等玩笑?”
白頭髮上還連著一層薄薄的面具,張無憚見底下露出來的那張熟悉的臉上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模樣,心頭一動,伸手輕輕捻了一把他的臉頰。
令狐沖腦門上只剩下半截髮膜,露出裡面黑油油的頭髮,看模樣整個人讓他這般簡單粗暴的行徑給驚呆了,磕巴道:“我、我為了這般出場,讓司空兄摁著枯坐了一個時辰才化好妝……”
——見面第一秒就讓你連頭髮帶臉皮給揭了,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啊?
令狐沖固然目瞪口呆,陸小鳳也從房簷上跳下來,奇怪道:“咦,你怎麼一眼就知道是令狐兄?”
他同令狐沖也是白天才碰面的,陸小鳳是在最好的酒樓喝最好的酒,讓令狐沖循著味給追來了。都是酒中君子,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說了一通才得知原來這人是專程跑來找張無憚的,吃過午飯便要動身上少林。
陸小鳳早就收到張無憚從少林傳下來的暗信,知道今日便要誘成昆動手,此時可容不得差錯,便暫且請令狐沖留步,又想出了偽裝成騎驢老翁的主意來跟張無憚開個玩笑,便拉了連翻白眼的司空摘星來偽裝,卻不料竟然讓人一眼給識破了。
張無憚笑道:“這還不容易,陸兄杯中之酒未下多少,人卻已微醺,顯是已同人痛快喝過一場了。他明知我今夜會來,卻特意對著村口而坐,便是在等人,何況又有哪個老者會在夜半騎著毛驢趕路呢?”尤其陸小鳳賊兮兮一直向著村口偷瞄。
令狐沖雙眼明亮,帶著幾分難言的熱切緊盯著他:“那——那你又是怎麼猜到這個人是我的?”
張無憚攤開手笑道:“也不知怎麼得,我看到那老頭,便知道定然是你啦!”
令狐沖心頭熱血一衝,心口亂跳不說,太陽穴也在鼓跳,伸手拉住他的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後方道:“嗯,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