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密密麻麻的人頭當中,忽有人高聲疾呼:
“讓開,爾等讓開……”
緊跟著,圍截的人馬再次讓開一條甬道,洛潯陽騎著一匹軍馬奔了進來,素來嘻皮笑臉的臉孔上,皆是死寂的哀痛,他的應聲帶著深深的顫抖:
“爹,我沒死,今日想要殺我的人,是大哥,是靖北王救了我。
“爹,大哥一直恨我母親佔他母親的位置,恨我得了您的獨寵,所以,他想殺死我,想激怒您引發兵變。
“在別宮就是大哥洛兆陽派人行刺我的。姑母的毒也是他讓人下的。這些,之前他都承認了……
“所以,靖北王就斬斷了他幾根手指……不想半路竟跳出一個神秘的番僧,把他給救走了,那個番僧曾在塞北的時候就曾想殺害我……”
他是做夢也沒想到啊,真相竟是這樣的,自己幾次遇險,竟全是這同父異母的兄長所為。
晉陽侯聽罷,頓時一臉驚駭地轉頭盯視起這個嫡子,渾身冒出了一身冷汗:所以,這嫡子就是那人布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洛兆陽,你今天是故意跑來激怒我的……”
晉陽侯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轉頭望過去時,眼底盡是難以置信之色。
洛兆陽古怪地笑出聲來,在這寂寂的夜色當中,在這可燎原的火把的照映下,那張英俊的臉孔,竟顯得是如此的可怖:
“請問父親,我若不激怒您,那我們還有生機嗎?
“您偷鐵石的事,暗造兵器的事,都已經東窗事發了,瞞不住了。就算您沒有沾手,我是您親兒子,我一直在暗中管著這事,您還怎麼逃脫了責任?
“眼下這局面,只有鬧一個魚死網破,我們才有可以闖出另一條活路來……這個道理,難道還要讓我教您嗎?”
啪。
一記耳光直接就甩到了他臉上,打得他雙腦嗡嗡作響,沒辦法再往下說。
“你……你竟敢傷害潯陽……”晉陽侯至始至終是維護自己這個幼子的:“那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沒錯,晉陽侯最憤怒的是這個嫡子竟想殺自己的幼子。
“親弟弟?就因為那個姓沈的女人,你冷落我嫡母,害她鬱鬱寡歡而終。這筆賬,怎麼算?”
捱了打的洛兆陽不分父子尊卑地吼叫出聲,眼睛赤紅赤紅的,裝乖賣巧那麼多年,今天終於是爆發了:
“您倒是續絃得了一個襯心如意,把那女人當作寶貝一樣疼在心掌上。那我母親算什麼?我和弟弟們又算什麼?如果你不喜愛我母親,為什麼要把我們生下來……生了我們,卻又偏疼這個最小的,您把我們當什麼了?”
這個指控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說話間,洛兆陽還狠狠地跺了跺腳,可見因為這件事,心中積怨已深,冰凍三尺已非一日之寒。
…“你錯了,我與你母親是生了你,但是,你的那兩個弟弟,全是你母親私通生的。若不是我顧著顏面,也不至於養他們至今。若不是你母親念著那個棄她而去的畜生,也不至於鬱鬱而終。
“我與你母親生你,那是你母親在我身上下了藥。一夜錯誤生下的你。洛兆陽,我自認從小到大沒有虧待過你,也一直善待著你的弟弟們,你今日竟要如此害我……”
晉陽侯是如此的絕望,忽就揚起了劍,對準了他,恨恨叫道:“早知今日,當年我就該把你打掉……”
這樣一個結果,於洛兆陽來說,那是始料未及的,聽罷,他眼底頓時浮現了震驚之色,嘴裡則嚷嚷叫著:
“這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母親……不可能與人私通,您為了為自己開脫,竟往我母親身上潑髒水……你……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他反過來便是一番破口大罵,並且還拔了手上的劍,竟想和父親大幹一場。
“這是真的。你父親從來沒虧欠過你們母子四人……”
被團團圍住的兵馬中,忽有個女子高聲應了一句。
晉陽侯聽得分明,猛地轉頭望去,赫然看到自己的夫人竟由江歧護衛著,騎著一匹馬,被牽了進來。
面對夫人那沉靜如水的目光,他心有愧疚。
當年,他娶她之時,曾許諾,將護她一生無憂,可是,如今他卻把一盤好棋下到了這般田地。
他的罪名,已經兜不住了,而作為他的妻子,她不會有善果的。
皆是他害了她。
此時此刻,他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