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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生了情愫

當夜色降臨時,他們頂著一身溼衣回了藥廬。

為主子操碎心的阿索,已經去弄了兩身乾衣服過來。

等蕭祁御換上村裡的粗布衣裳,擦乾頭髮進到內室時,發現沐雲姜躺在床上睡著了,可頭髮卻還是溼溼的……

他想把人叫醒的,都坐過去後卻沒這麼做,而是拿起邊上一條幹布,為其輕輕擦起了頭髮。

沐雲姜感覺到有人走近,睜開美眸看了一眼,長長的睫兒抖了抖,自唇齒之間迸出一個撩人的字眼:

“夫君?”

她的嗓音微啞,透著一點嬌憨和清甜……

他聽著,心臟漏跳了一下。

有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冢。

此刻,蕭祁御終於深刻地領悟到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嗯?”

她忽伸出了手,撫上了他的臉孔。

“你長得真好看。”

他是不是該表示高興?

“但別再臭著臉了!”

她以兩根纖纖蔥指,再次將他的唇彎成一個笑臉。

“這樣就好看多了……”

他定定看著。

小時候,其實他也挺愛笑的。

師父說,他笑起來好看,是個帥小夥。

可後來,在經歷了那樣一種可怕的殺戮之後,他每每都會做噩夢,哪還會笑?

那一年,所有愛他護教他成長的人,全死在了陳塘關外。

那些人的結局,是那樣的慘烈。

他一個都救不得。

那種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的滋味,永永遠遠刻在了他心上。

後來,他也曾被人欺,被人辱,卻得咬牙活下來,並且,還要護著妹妹,弱小的他,只能擺出最兇悍的樣子,才能在最艱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笑是什麼?

他的世界,只有遮天蔽日的陰晦,再無朗朗晴日——想讓他笑,真是一件難事。

“學會了嗎?”

“什麼?”

“微笑。”

“我不太會笑。”

“剛剛你笑的很好看。”

剛剛那種時光,以後不會有了吧。

“你……把頭抹乾了再睡,我去找藥師有事。”

他把面巾塞以她手上,要走,她拉住了他,他沒留神壓了下去,虧得他反應靈感,直接就撐住了。

可他還是對上了她清澈的大眼:“夫君,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沒。”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沒。”

“我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對於這個夫君,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似乎是熟悉的,又好像是無比陌生的。

這個男子,她看著很順眼,心裡也挺喜歡,就是他疏冷的樣子,叫她覺得,他並不喜歡自己,他們之間好像隔著什麼似的。

“雲姜,你病著,好生歇著,我去去就來……”

他逃也似的逃出去了,心,砰砰亂躥——如此感覺,在遇上她之後,竟一再地光顧他。

…獨立園中,任山風吹拂,卻吹皺了心頭那一池死水。

或者,他不該送她來的。

或者,他不該冒充她夫君的。

或者,他該和她說清楚的——不該佔她便宜的。

“祁郎君,這是等老朽嗎?”

園門外,藥大師笑著走近,肥碩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似喝了不少酒,有一股子酒香在飄過來。

“藥大師,我今天採了半日在山上尋了半日,都沒見七見草,不知您可知七見草在哪裡尋得……”

他上前扶著藥大師坐到園中的小石凳上。

“西山的懸崖上有……你明日去尋尋就能尋到……”藥大師捋著長鬚,指了指天色:

“不早了,我去歇下了,你與你家娘子也早點歇下吧……這邊去西山有點遠,你明日尋起來應該會有點累……”

“等一下,藥大師,有件事,我想問一問您……”他行了一禮,遲疑良久,才問出了心頭那一問:“那半年魂若解了,中毒之人當真會不記得這幾日發生過的事嗎?”

“嗯,肯定記不得。”

“謝藥大師,我扶您回屋。”

他扶藥大師回去歇下,出來時扶著園門,望著皎皎新月,心頭被一種奇怪的情緒揪著纏著,莫名絞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