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桃華並不是很想回來參加蔣燕華的婚禮。
西北的事情,不說個百廢待興,也還有好多事要做呢。原本她以為蔣燕華按原計劃應該在二月裡成親,那時西北戰事未了她根本不能□□,正好就不必回去了。沒想到劉之敬腿這一斷,倒把婚期又延誤了,現在仗已經打完,她還真沒了不回去的理由。
“你若不想回去就罷了。”沈數對蔣燕華的婚禮也毫無興趣,“只說西北這裡種痘之事未完,走不開就是了。”
“我是怕你的傷不好。”桃華仔細替他手臂裹好繃帶,皺著眉頭,“你也實在太大膽了!”竟然想出拿假糧草引誘北蠻人的法子。
沈數不很在意地抬了抬手臂,嘿嘿一笑:“自然是有萬全之策的。”
桃華沉下臉:“這世上永遠沒有萬全之策!”尤其是仗,戰局瞬息萬變,哪有什麼萬全的事兒?
沈數眼看妻子的臉色陰了下來,連忙斂起笑容:“是是,不過我仔細算過,有舅父在,便是有什麼變動也不為大事。表兄那邊雖未告知,但素有默契,定然也會及時出兵的。”
桃華嘆了口氣:“我不是說——罷了,只是這世上並無萬全之事,你務必自己小心。”
這一仗的確打得不易,北蠻就像一群餓急了的狼,拼命也想在邊關啃下一塊肉來。雖然定北侯指揮若定,未讓他們討到半點好處,然而戰事僵持,死傷的人也是越來越多。沈數這個計劃其實是最好的,用假糧草吸引了食不果腹的北蠻人,將其引到山谷之中,兩面合圍。而鎮守青州城的殷駿則及時出兵截住了北蠻的後援,打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令北蠻折損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馬,只得狼狽退兵,回到了草原深處。
雖說是殲滅戰,但困獸猶鬥,更何況北蠻素來就以惡狠剽悍聞名,在身陷絕境之時更是拼命,可算得上一場實打實的硬仗。沈數身先士卒,除了有七八處皮肉小傷之外,就是左臂被人砍了一刀,縫了十五針。
桃華到這會兒才算體會了軍嫂這行當的不易之處。她不能說沈數做得不對,可是眼看著人渾身是血地回來,當時簡直嚇得她心臟都要停跳了,直到看見沈數還能衝她笑,一顆已經跳到了喉嚨口的心才落回原處。
其實當時她特別想操起個什麼東西暴打沈數一頓的,然而最終能做的也不過是給他仔細清創,然後讓丁郎中來縫合傷口,並且慶幸這傷並不致命,也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沈數窺探著桃華的臉色,小心地陪著笑臉:“我下回定然先跟你商議。”制訂計劃的時候他真的沒想到桃華,還是制定完畢之後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了,然而那會兒他哪還敢去跟桃華告別,悄沒聲地就帶著兵溜了。
桃華嘆了口氣:“軍機大事,怎麼跟我商議得著。我也知道你不是輕敵冒進的人,不過白叮囑幾句……總之,記得還有人等你回來就行了。”
前世她偶爾有空閒看點肥皂劇的時候,“有人等你回來”這句話出鏡率是頗高的,當初只覺得矯情牙酸,現在事情真落到自己頭上,才知道這句話裡有多少無奈,多少希望,多少深情。
以前總聽說“醫者不自醫”,這個不自醫不僅包括自己,也包括自己的家人。從前她不信,覺得自己的脈相可能把不準,家人的怎麼能把不準呢?直到沈數受傷,她清創的時候手都是抖的,才算是信了。
兩世為人,沈數已經超越蔣錫,成了她最心之所繫的人,畢竟蔣錫不必衝鋒陷陣,遠沒有沈數要承擔的危險。
“我知道了。”沈數亦曾經聽見過定北侯夫人這樣對定北侯說過話,也聽過冷氏對殷駿說過類似的話,而兩個男人都只是笑笑,打著哈哈把這句話混了過去。當時他還曾在心裡悄悄批評過,然而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知道這句話的沉重根本讓人不敢去應諾,千萬句話在舌尖滾過,也不過只說得出這四個字而已。
桃華無端地覺得眼睛微微有點發酸,連忙低下頭去裝做替他系衣釦,換了個話題:“其實回京城也不是不行。西北這邊,種痘有符老郎中,救護隊有丁郎中父子,倒也不必我在。倒是京城那邊,倘若皇上要將種痘推行於天下,我還真得去看看。”老實說這事兒交給蔣家她本來覺得挺好,然而蔣鈞竟然用了劉之敬,這可就有點不大對勁。
這一仗打下來,丁郎中在軍營之中儼然已經成了眾人景仰的人物了。再說起他做了八年獸醫的事兒,人人都只會說他忍辱負重,在不能行醫的時候仍舊堅持鑽研醫術,所以才能在救護隊中救了這麼多人!
在醫務區重病房裡的傷兵,幾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