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治寒痺的藥,我這就寫信叫鋪子裡採辦一批來,總不能光買便宜的。”
桃華擺了擺手:“爹,若是送這些藥材,一則西北軍人太多,幾千兩銀子花出去也不夠看的。二則送去了難道還要他們自己配藥不成?依我看,不如送一批金創藥過去,用起來也方便。”
“金創藥難道就便宜了不成?”蔣錫覺得女兒精明瞭這些年,怎麼這時候有點呆了,“咱們家藥堂裡的金創藥,用的都是什麼你難道不知?”
“自然不是用那種。”桃華已經有了主意,“咱們家賣的金創藥,又要止血,又要生肌,還想著最好少留些疤痕,還有解毒之效,不貴才怪呢。”
“那你是要減藥?”蔣錫嚴肅起來,“桃姐兒,千省萬省,不可省人工,不可省物力,否則藥性減了,那是要耽誤大事的!”
“爹呀——”桃華啼笑皆非,“女兒難道是那種偷工減料的人嗎?只是爹該想想,軍中缺藥,究竟什麼樣的藥最適合?難道軍士們還怕留疤不成?或是他們怕痛?對軍士而言,難道不是止血最為要緊?給軍中用藥,是一粒能治百病的靈丹管用,還是一百份只能止血的藥草管用?”
“這——”蔣錫不得不承認女兒說的有道理。
“其實我試製過一個方子,要比現在用的金創藥造價低些,止血之效也並不差。”她用的主藥是三七,在這個時候,三七還是更多的做為化瘀之用,有時也用來治療婦人血瘀經閉之症,其作用尚未被完全發掘出來,用途不甚廣泛,價格自然也就不高。
“按這方子,一千兩銀子能製得一萬餘包,送到軍中,當可抵得一時之用。”
“能製得這許多?”蔣錫有些不踏實,“這送到軍中的藥,可馬虎不得。”
“爹放心,止血是極有效的。”軍中其實主要還是各種刀劍傷、跌打損傷,其中又以刀劍傷最為危險,當然是金創藥最實惠了。
“那就你來辦吧。”蔣錫想了想,還是道,“至少制兩萬包吧,也不可太少了。”
桃華笑笑,蔣錫這不僅是為了報答沈數,也是想著西北軍,不過這件事其實不能鬧得太大,畢竟那是往軍中捐藥,若不是像蔣鑄那樣是敵軍襲城的緊急時刻,隨便往軍中伸手只怕反而會被人說成是居心叵測。幸而他們是透過沈數之手,就有什麼閒話也歸沈數去擔了。
哎,這樣想未免太不厚道了。畢竟沈數今天救了她呢,那麼除了金創藥之外,再送他一份禮好了。不過堂堂的安郡王,現在不是應該在監督建造他的郡王府嗎,怎麼獨個兒跑到興教寺去了呢?
堂堂的安郡王這會兒正在興教寺一間幽靜的禪房裡與人對坐,旁邊一個紅泥小爐,正烹著寺後的山泉水。
“請郡王爺用茶。”一雙柔荑提起爐子上的銀瓶,將冒著蟹眼泡的水傾入一隻紫砂壺中,過了片刻又分斟二杯,端到几案對面的二人眼前。
“這是如今宜興一帶新興起來的紫砂茶具,說是用來泡茶別有一番滋味。”主人抬了抬手,指指那壺,“我是沒品出有什麼特別滋味來,只是這壺做得有些意趣。請。”
沈數欠欠身:“多謝郡馬。”舉起杯湊到唇邊試了試溫度,隨即一口飲盡。
他對面坐的人正是江郡馬,看他這豪飲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是我糊塗了,該換個大杯來才是。”
旁邊服侍的含章忙要起身:“奴婢去換個大杯。”
沈數一擺手,笑道:“不必勞動了。軍中之人飲茶,解渴而已,倒浪費了這樣好茶。”
江郡馬一笑,自己也同樣一飲而盡,嘆道:“離開軍中二十餘年,我都快忘記這樣飲茶是個什麼滋味了。”
能是什麼滋味呢,不過是個熱燙而已。冬天寒冷之中,能有一杯熱水喝下去也是好的,誰會去管裡頭放的什麼茶葉呢。人笑鄉下人不識茶,問“茶好水好?”,答曰“熱得好”。軍中之人,也不過如此而已。
兩人默坐片刻,江郡馬才道:“不知郡王今日來訪,是為了——”在飲茶時提到軍中,也不過就是為了一件事。
果然沈數微微欠身:“去年的軍餉到現在都未發全,往兵部走了幾次都無結果,心中煩悶,才來寺中散心。前日在宮中聽皇上提起,郡馬也在此處休養,因此過來拜訪,倒是打擾了。”
偶遇就奇怪了。江郡馬心中明白,苦笑了一下:“是啊。兵部拖欠已經成風。”不過這幾年來拖欠西北軍的格外嚴重些罷了。
“西北天寒,軍中棉衣又不足——”沈數看了一眼江郡馬的雙腿,“聽說郡馬也有關節痺痛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