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杏華覺得胸口裡一陣陣火灼般的疼痛,就像有一回喝薑湯嗆了一口,卻比那還要厲害些。眼睛被陽光閃得有些發花,腦子也昏昏沉沉的,然而一張臉俯下來將耀眼的陽光遮斷,讓她看得清清楚楚——這個,不是三叔家的堂姐桃華麼?或者說,應該是貴妃娘娘?她怎麼會在這裡?但不對,這張臉為什麼如此年輕,絕對不像是三十多歲還生了一對兒女的模樣啊!
“姑娘,姑娘你總算醒了,嚇死奴婢了!”耳邊傳來的哭聲讓蔣杏華吃了一驚。她有些困難地轉頭去看,果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這不是紫藤麼?可她現在應該在百里之外的夫家,為什麼在她懸樑自盡的時候卻出現在身邊?而且,紫藤看起來也是過份的年輕,完全不是一個莊子上的農婦應有的面容。
不不,蔣杏華隨即發現了更多不對勁的地方。她是在自己那冰冷破落的小屋裡深夜懸樑的,可現在她卻躺在屋外,身上還溼淋淋的——沒等想完,一個噴嚏先打出來,蔣杏華想說句話,牙齒卻不聽話地捉對打起架來。
“好了,沒事了。”桃華站起身來,只覺得腿都跪得發麻了,“四妹妹衣裳都溼透了,快送她回屋裡去,熬一服薑湯先灌下去,然後趕緊去抓祛寒的藥。”這天氣北方還很冷,水裡更是冰涼的,照這個丫鬟的形容,人在水裡泡的時間也不短了,好不容易救回來,別再因為凍成肺炎丟了小命。
紫藤又哭又笑地向著桃華就磕頭。小於氏已經喚了一抬軟轎來,將蔣杏華放上去,飛快地抬走了,小於氏才低眉順眼地對蔣老太爺道:“還要勞父親給杏姐兒診診脈,看該吃什麼藥……”
蔣老太爺掃了一眼蔣丹華,轉身往蔣杏華住處走的時候,淡淡地道:“桃華跟我來,其他人都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於氏的腳步停了一下,看著朱姨娘嫋嫋婷婷地跟著蔣老太爺去了,抓著蔣丹華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攥得蔣丹華叫了一聲:“祖母,你捏痛我了。”
於氏連忙放開手,低頭看看蔣丹華的手,果然手背上現出幾個指印來:“祖母是擔心你姐姐……”
蔣丹華心裡一緊,顧不得手上疼,偎到於氏身邊,像蚊子似的道:“祖母,我沒推四姐姐,是她自己走的地方太滑,腳下一滑就摔下去了……”
於氏望著蔣老太爺的背影,心不在焉地道:“知道,是她自己不當心,走路還不離池邊遠點……”
蔣丹華心裡稍微踏實了一點,又小聲道:“四姐姐不會有事吧?”
“不會。”蔣老太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於氏便又恢復了淡然的神態,拉起蔣丹華的手,“有你祖父呢,沒事。今兒你也嚇著了吧,走,跟祖母回去歇歇。”
蔣丹華乖巧地扶著於氏,又忍不住回頭:“那個就是三姐姐?她怎麼會治病呢?”
於氏不怎麼在意地道:“無錫老宅那邊有許多祖輩留下來的醫案,偏方也不少,她會一點也不算什麼。”
“可是——”蔣丹華隱約覺得這事並不像祖母說的那麼簡單。祖母來得晚沒有看見,她可是從頭看到尾的,分明是祖父施了針之後蔣杏華都沒有反應,桃華才上前來施救的。想得再大膽一些,是否連祖父都沒有辦法,三姐姐卻還能救人呢?
有類似想法的還有在旁邊圍觀的幾個丫鬟婆子,不過她們倒還沒敢大膽地想蔣老太爺是束手無策,只是私下裡悄悄議論了幾句,說新來的這位三姑娘居然吹吹氣就把人救活了,不知是從哪裡得到的偏方——家裡有個做太醫的主子,下人們也能說得出一點皮毛的。
想法更明確的,自然是蔣老太爺自己了。他給蔣杏華診了脈,開過方子,吩咐立刻去抓藥熬給蔣杏華喝。打發走了屋裡的一干人等,便轉頭問桃華:“你今日用的那個法子,是哪裡來的?”
桃華這一路上已經考慮好了託詞:“伯祖父給五妹妹施針,是因為五妹妹已無脈了吧?”無脈,就是心臟已經停跳,“我從前在莊子上,曾經看見有個人夏日裡被雷擊,脈象全無,心亦不跳,其妻子俯在他身上痛哭,手肘在他胸口亂壓,後來這人竟醒過來了。那時我就想,這按壓之法,大約可以令人心跳重起。”
蔣錫怔怔地看著桃華,忍不住道:“這事,你怎麼沒對爹說過?”桃華時常去莊子上看藥田,蔣錫反而去得少了,還真不知道女兒究竟遇到過什麼事。
蔣老太爺擺手阻止蔣錫發問,盯著桃華道:“繼續說。”
“那吹氣之法,卻是我在外頭聽見人閒聊之時,說起的偏方。說是有小兒溺水後沒了氣息,那母親平日裡信奉觀音,頭一日晚上菩薩託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