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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們,有時徐思自己也會想——若生下的是個女孩兒,如意該怎麼辦。

她當然相信,自己必然能將姊妹倆教導得親密友愛,但天子定然會疼惜親女兒多些。就算如意再開朗豁達,也遲早會明白自己得到的喜愛和關注比妹妹少。到時莫非她反而要對這個不被寵愛的大女兒說,你該讓著妹妹,不該攀比計較嗎?

這對孩子而言,未免太蠻橫、太殘酷了些。

所以徐思總是忍不住想,一定要是個男孩兒啊。

唯一真正不在意這孩子的性別的,就只有如意一個人。

她美滋滋的將耳朵貼在徐思的肚皮上聽著胎音,詢問徐思“他”什麼時候出來。在徐思告訴她不能著急時,耐心的等待著。還會將自己喜愛的玩具留出來,準備以後分給“他”玩。

她並不在意來的是弟弟還是妹妹,也許妹妹更柔嫩嬌貴,弟弟更虎頭虎腦,但他們都小小的、軟軟的,來得比她晚些,需要她來關照和保護。不管來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她都會升級為姐姐。

在她的心裡,姐姐這個詞彙充滿了自豪感和責任感,能令人脫胎換骨的高大起來。

她美滋滋的等著當姐姐。

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已臨近除夕,如意十五個月大。她伸開手臂咯咯的笑著奔跑在雪地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腳印。身後婢女們個個追得氣喘吁吁、熱汗騰騰。

徐思的預產期已快到了,太醫叮囑她這幾日要多走動,有助於生產。徐思雖懶懶的喜靜不喜動,也少不得遵醫囑從臥床上下來。

寒冬臘月,雪滿金陵。她裹得綿密嚴實,攏著袖爐,在宮人們的簇擁下緩緩行走在簷下回廊中。因體質虛弱,不多時便感到氣喘腿軟。看如意玩得歡騰,不由羨慕的對翟姑姑笑道,“一場雪而已,究竟有多好玩啊。”

翟姑姑便笑道,“您小的時候也這麼玩,小孩子看什麼都稀奇。”

徐思目光追著如意,遠遠的看見如意摔倒了,傳過來的卻是驚喜的歡笑聲——竟然是摔倒了也開心。笑完了,她才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也許是擦到了手,起身後她左右看了看小拳頭,忽然便回身向著徐思跑過來。

徐思想上前去迎她,腰腹間卻忽的痠軟起來。她不由就扶住身旁侍女。

那陣疼來得緩,她能清晰感覺到它如何由輕而重。然而又來得急,扎眼之間她便已穩不住身子,雖極力抓住婢女的衣袖,卻還是立刻滑倒下去。

如意恰跑到她的跟前,正要將手裡抓著的白雪給徐思看。然而片刻間便被推擠到一旁——宮人們簇擁上前扶住徐思,匆匆問道,“娘娘,是要生了嗎?”徐思草草點頭,殿內立刻便各司其職的忙碌起來,“快傳太醫,要生了!”

被半抱半扶的擁入殿內前,徐思自間隙裡恍惚瞧見如意害怕的模樣,想抬起手來摸一摸她的臉,安慰她不要緊。然而開口便是一聲呻|吟。

如意喊著“娘娘”,大哭著想要擠上前拉住她時,徐思不由就想,“啊,把她弄哭了……”

但她隨即便顧不上疼之外的事了。

天子隨即駕臨。

趕上除夕,第二日便是正旦,宮裡事務繁忙。下自婢女,上至天子、妃嬪,無人不在忙碌。

天子原本正在聽禮官說明日大朝會的事,得知徐思待產,立刻便趕到辭秋殿坐鎮。而妃嬪們雖依舊在準備著的除夕守歲、庭燎、儺舞一應雜事,然而心思也無不飛去了辭秋殿。

這個孩子牽動朝野內外、宮中上下的人心。

雖然就算是個男孩兒,他也只是皇次子,但天子對徐思的寵愛有目共睹,而徐思的出身也絕然不是張貴妃這種鄉野牧羊女能攀比的。皇長子又體弱多病。雖說出生後便由先皇后撫養,但皇后畢竟故去多年。而天子同後族沈家也早已貌合神離——沈家將皇后的妹妹送入宮裡,天子由她去撫養皇長子,卻不將她繼立為皇后,這件事著實意味深長。

誰知道若這次徐思誕下皇子,天子會不會將她立為皇后?

徐思這一胎依舊生產得艱難。

太醫們在天子的震怒中戰戰兢兢的解釋著——因徐思懷孕後便十分懶散,喜靜不喜動,臥床過於多了,導致胎位不是那麼正。且體質虛弱,分娩時用不上力氣,故而遲遲生不下來。但也不要緊,這才過去兩個時辰而已。

又膽戰心驚的保證,胎位已正過來了,參湯也灌下去了,徐思也在用力,很快就能平安的生下來……

……

殿內人人慌忙,不亂,卻焦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