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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命官,是何居心!”

郭祭酒見他先是數言將人挑撥得大怒,被當面辱罵了方才趁機發難,心下不由就一凜。越發的厭惡他心機深沉。

便道,“尊長面前肆意喧譁,像什麼話!”

少年們立刻噤聲,都忙垂下頭去,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郭祭酒也不願陪這些小兒玩耍了,便藉口疲乏,依舊命兒子招待他們。自己打算退場。

卻又有少年顧不得他不高興,搶上前去問道,“先生,館裡真的還有旁的公主嗎?”

郭祭酒腳步便停了停,目光不由望向張賁,緩緩道,“老夫不曾聽說過。”

他是天下知名的大儒,一言九鼎,他這麼說,少年們不由就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郭祭酒卻轉口又補充道,“不過就算有又如何。阮籍醉臥酒壚,何嘗因為沽酒女子貌美而避嫌?天下名士,無不是外坦蕩而內淳至,縱然你們比不得阮籍,難道連見賢思齊之心都沒有嗎?!不要說沭陽公主已然離開了。就算真有公主和你們同窗,莫非你們就不能一心讀書向學了嗎?!”

郭祭酒目光掃過眾人,觀察這些少年的神色,終還是不能不承認,除了徐儀之外,不論張賁還是如意,在見識和氣度上都遠遠勝過其餘的世家子弟。他不由就興起一股悲涼之嘆,心想這一輩世家子弟如此人才凋零,竟連女子與小人都不如,莫非天下世家便要就此衰敗下去了嗎?

郭祭酒很快便悻悻離去。

少年們面面相覷。然而短暫的忙亂之後,目光還是都匯聚到了如意和張賁身上。

如意和張賁卻是都不願再久留此地了,幾乎是同時上前和主人家道別。

少年們立刻便留了心,紛紛想,她總歸是要回家去的,不妨就差個人留意著。一旦知道她究竟是住在哪裡,自然也就容易辨明她的身份了。

徐儀看他們的目光,便已猜度到他們的打算。

然而他今日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多餘——畢竟如意的身份有他作保,眾人懷疑如意時,其實也就連他一道懷疑了。

他只邀如意同行……然而尚不及開口,忽就又有人匆匆來報,“又來人了!”

郭祭酒的兒子郭展都麻木了——才送走了一位公主,且現場很可能還有另一位公主,結果又來一位——宮裡怎麼這麼多貴人!

“這回又是誰……”

“說是雲摩將軍,領石頭戍軍事……”

郭展才要放心——哦,這回不是宮裡的——忽就又回味過來——等下,恐怕還是宮裡的!自東吳大帝孫權修建石頭城以來,石頭城戍一直關係到京城門戶的安危。是京畿機要重職,自前朝以來,領石頭戍軍事一職素來非天子至親者不能擔任。

本朝領石頭戍軍事的,似乎是……

正說話間,便見有少年跨過門檻進庭院裡來——也許還稱不得少年,看上去甚至不到十歲幼學之年。滿臉少年驕子特有的無畏和無忌,然而玉面明眸,從容出入,分明又是個骨子裡透著涵養的貴公子。

沭陽公主的美貌已令人耳目一新,可這少年甚至還更勝一籌。沭陽公主自知其美貌,甚至是在故意彰顯它,以此凌人。但這少年顯然並不知美貌,也壓根就不將自己的容貌、舉止放在心上。他傲慢、囂張得理所當然,但偏偏不以此凌人,反而示人以涵養。郭展面對沭陽公主時,還有種看孩子撒嬌耍賴般的哭笑不得,然而只同這少年對視一眼,便已收起了輕視之心。

就算以他不足弱冠的年紀,年幼時也聽說過徐家之女絕色無匹的名號。此刻見了這少年,竟又回憶起來了——卻是直覺先於頭腦一步,意識到這少年就是徐妃所出之二皇子。

他一面吩咐人去請父親出來,一面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禮。

二皇子從容受了這一禮,笑道,“偶然路過這裡,進來看一看郭祭酒——不知祭酒大人在家嗎?”

郭展忙道,“在,殿下里邊請。”

二皇子也不著急,笑道,“請主人稍等。”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便徑直往如意和徐儀那邊去,笑眯眯的看了他們一會兒,方道,“三哥,十七哥。”

如意心情本十分不快,聽他信口亂叫她“十七哥”,立刻便記起自己送他草蟈蟈兒時的事——她將徐儀誆老婆婆說“家裡有十七個弟弟妹妹”的笑話說給他聽了,彼時他就十分的不受用,此刻偏偏叫她“十七哥”,顯然是故意向她揚威炫耀來的。

但不可否認,她的心情因此變好了不少。

此刻她也只能跟著徐儀一道拱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