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留意著他動向。”
何滿舵已帶人離開了。
此地距小市不遠,如意便獨自散步回去。
夾道花樹爛漫,風暖氣清。她散漫的想著心事。
忽就有人從樹上蕩下來,一個翻身,輕巧的落在她跟前。
那樹上枝椏搖晃不止,滿樹雜花搖落,繽紛如雨。顧景樓就在那花雨中回身面向她,笑眼彎彎。
“——你又何必找人打聽,直接開口問我,我必無隱瞞。”
如意下意識向四周望了望。
顧景樓笑道,“沒藏著人。”
如意不由頭痛——是了,憑顧景樓的功夫,誰能看住他?還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便問道,“你要離開南陵?”
顧景樓笑道,“不是。”
“那你來做什麼?”
“來討我的劍啊。臨走前不是交託給你了嗎?”他頓了頓,慘淡的試探道,“你不會給我丟掉了吧——”
如意道,“沒丟,但我還不能還給你。”
顧景樓微微眯起眼睛,“哦……”片刻後他又笑道,“其實我真要用劍時,有與沒有都是一樣的。”
他腳步幾錯,如鬼魅般傾身上前。如意錯步躲閃,卻忽覺著腰上一重。她羞惱的抬手推他,顧景樓卻並未再進一步——他只按住了她腰間短刀的刀柄。顧景樓側頭給瞭如意一個笑容,腳下一點,後仰著退開。
那笑容令人莫名的惱火,如意探手去攔,顧景樓躲閃時卻似乎愣了一下。幾個後退,便同如意拉開距離。
他握著那柄短刀把玩,挑釁道,“——我要用時,隨手搶一把來也是一樣的。”
如意咬著嘴唇不做聲。
顧景樓頓了頓,才略遲疑道,“你的右手臂……”對上如意羞惱的目光,他下意識的將話吞了回去。
這場面略有些尷尬,他話說得便不那麼流暢,“那長劍我自幼便帶在身上,非得拿著它才覺著安心……適才那人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幼時差點被人溺死。你看這麼重要的東西我都乖乖的交給你了,你還不信我的誠意?”
如意只伸手道,“把刀還給我。”
顧景樓乖乖的上前,把那短刀遞過來,“別生氣了,我的短刀不是也借給你用過嗎?”
如意只將刀奪回來,低頭插回到刀鞘裡。
顧景樓道,“咦?我們的刀好像是一雙鴛鴦刀。”
如意惱怒道,“閉嘴!”
顧景樓這才抿唇一笑,道,“好。”
如意頓了頓,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又道,“你的刀,稍後我會差人給你送回館舍裡。”
“你改了主意?”
“是。”如意道,“你說服了我。”她又問,“那麼,你還有旁的事嗎?”
顧景樓又彎了眼睛,笑道,“有。”
如意道,“請講。”
顧景樓便抬手摺了一枝花,遞給她,目光含笑,道,“我覺著我們兩個很有緣分。你看我接連三次渡江,遇到的第一個人都是你……”
如意看看那花,再抬頭看看顧景樓。忽就明白了些什麼。
她立刻面滿臉通紅,也不知是羞、是惱——這個人明明和她的姐姐有婚約,也明明知道她同旁人有婚約,卻還是這麼直白的撩撥她。
她揚頭望回去,剋制著情緒,輕諷道,“我一日三次到江邊,遇見過千千萬萬的人,卻只遇著你三次,這緣分委實淺薄了些。”
顧景樓依舊看著她,眸中笑意卻褪去了。
如意又道,“不過,儘管只遇著三回,可鮮明如你的,也著實少見。”
顧景樓道,“哦……怎麼說?”
如意頓了頓,道,“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敢告訴我,有朝一日建康城也有可能會被攻破的人。”
那一日的對話,如意每每想起來,都覺得觸目驚心。
——那一日顧景樓不但說了建康可能會被攻破,還曾說,你焉知入城勤王的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
看似無心,卻令她無法不在意。
這個人知道城中有李斛的內應,卻說不知道內應是誰。
當然,這是有可能的。
這個人說顧淮恰好遇刺,故而他沒有將天子的旨意傳達。
這也情有可原。
這人說臘月裡顧淮忽然要北上勤王,是因為顧淮終於意識到援軍不可靠。
這也很自然。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