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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尾聲(下)

徐思講她這一路上的見聞和趣事。這孩子出去了一趟,沒學會旁的,盡學會實在了。簡直恨不能將離別後的想念和親近全部變現成實物,一股腦全部塞給徐思。因那思念和親近太多了,東西都覺得不夠用一般。

徐思聽著又好笑,又無奈。到底還是催促她別光顧著說,先跟自己回宮去——宮裡為她準備了接風宴呢。

上了車她終於安靜下來。大概長途跋涉的辛勞終於追上了她的腳步,她靠在徐思膝頭,一時安靜得無話可說,竟悄然睡著了。便這麼安穩的,一路睡到回家。

回辭秋殿裡,宮娥們服侍著她沐浴、梳妝、更衣。

她換上宮裝從殿內出來,眉梢眼角略施粉黛,復又變回建康城中那個花容月貌、曼妙婉約的公主殿下。

接風宴後,蕭懷朔早早退席,說是有政務要處置。如意則被玉華玉瑤姊妹纏著說故事,好容易被琉璃解救出來,又聽琉璃半抱怨半炫耀的講說婚後煩惱,最後還要被她催一回婚。

等他們都走了,如意便和徐思一道靠在榻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這一年來發生的事。

不知不覺便又睡著了。

醒來時日過西窗,餘暉漫灑。

倦意依舊歇於眉睫,如意掩唇打個哈欠,起身尋找徐思。侍女們說徐思去了玄圃蒙學館裡,要如意不必去尋,且多歇一會兒。

如意歇不住,便要去玄圃尋徐思。更換好衣衫,才出門去,便見蕭懷朔從外頭進來。

他們便一道去蒙學館找徐思。

蕭懷朔放緩腳步,如意便也不急於趕路。

他們便沿途觀賞宮中一草一木。

兒時他們也常這般結伴走在宮道上,一前一後,一急一緩——蕭懷朔當然是且後且緩的那個。他幼時懶,懶得能長草開花,如意卻是歡騰俏皮的性子。往往先是牽著手,越走蕭懷朔便越耍賴不肯走,於是不知不覺如意便跑得遠了。回身見手上牽著的那個丟了,趕忙回過頭去,便見一個七拽八拽的小屁孩在後頭控訴、委屈又霸道的瞪著她,偏偏還不許宮娥們抱著他往前趕。於是她便跑回去牽住他,遷就他。

但終於有一天,他鬆開了手。她於是拍動翅膀,高高的騰空,遠遊四海去了。

他們便聊著交州的局勢,聊如意在南方所見所聞。

和同徐思說起時不同,她講的當然不是趣事,而是她一路上的思考。

蕭懷朔亦認真聽著。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軟弱和越軌的話。

只在將到玄圃時,他知這條路就要到盡頭了,終於停住腳步。

如意也跟著停下來,略有些疑惑的望著她。

蕭懷朔凝視她的面容,她眼眸清澈如水,裡面倒影著他的身影。他想,不知她能否將他此刻的模樣記在心裡——大概,是記不住的吧。

他說,“我快要娶親了。”

如意的眼睛輕輕的眨了一下。這一路上她始終維持著的那種似有若無的距離感終於輕微的被打破,那壓迫著她的睫毛的心不在焉的睏倦也稍稍被驅離。她屏息,並且凝神的望著蕭懷朔。

蕭懷朔道,“人選阿孃已經替我定下了。”

他能清晰的看到,宛若無形的負擔被卸掉一般,如意的肩頭幾不可察的緩緩鬆懈下來。

她眼中亦不由自主的染了些暖意——那是她心中尚未能完全清除掉的,屬於親人的情不自禁。她在為他感到高興。

可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蕭懷朔想,他只是終於被迫承認自己贏不了而已。她的回應簡直就像在追亡逐北、趕盡殺絕。

他便不再看如意。

只道,“你也不要再一個人漂泊了。在交州那次,你怎麼敢自己一個上山?萬一交涉不成——”他說了一半便卡住,暗恨自己不該過於激動。略平復了一番情緒,才道,“快些找個人嫁了吧。”

如意沒有作答。

蕭懷朔便抬手揉亂她的頭髮,道,“隨便嫁給誰都行,別留在我跟前礙眼了。”

永泰三年十二月,天子大婚。

永泰四年三月。

當江南草長鶯飛的時候,滿城春|色。自國子監沿秦淮河向西去,夾岸桃李繽紛,飛花勝雪。那落英沿河入江,這幾日江上漲潮都帶了粉色。江中鰣魚食桃英而肥,正當最鮮美的時候。

如意的商船從江陵來,如意隨船回京。至秦淮河口,卻被阻在碼頭外。似是靠岸船隻過多,碼頭繁忙,一時還騰不出泊位。

她便到甲板上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