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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上)

話你。”

如意道,“嗯。”這一聲似喜悅又似委屈,帶了些嬌俏嚶嚀的尾音,如幼貓撒嬌一般。卻是不經意而為。

徐思不由又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權當給貓順毛。如意撒了嬌才覺出羞赧,忙放開徐思,抬手背悄悄蹭了蹭眼淚。然而回頭見徐思含笑看著她,目光慈愛,眼淚又湧上來。所幸這次總算能說出話來了,“阿孃,我好想你啊。”

徐思道,“……我也很想你。”

徐思的情感極少外露,如意沒料到她竟就這麼直抒胸臆,淚水嘩地就滾落下來。徐思笑著幫她揩去,攬著她的肩膀道,“快進屋吧……阿孃給你帶了好東西。”

彼此的近況早些時候在信上就說過,徐儀更是輾轉傳達過。可此刻見了面,還是忍不住互相問了又問。總覺著大難之後,還能再這麼全須全尾的相見,令人不敢相信是上天垂憐,倒彷彿是在夢中一般。

就連徐思這麼矜持的性格,也忍不住將如意的手握了又握。

這一日天色微陰,空氣暖而潤,有幽竹映窗流風穿戶,靜謐舒愜得能聽見鳥鳴和溪水。她們就這麼細細碎碎的說著落難的往事,也說著平安後近況。真彷彿是在夢中。

如意最終還是說起了自己在含水殿裡遇到天子的事——那一日她不能救天子出去,反倒目睹了他的死去,那一份沉重的壓力始終梗在她的心頭。如意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連二郎都沒有,她只在徐思面前才有勇氣坦白。

徐思得知天子最後的光景,不由失神了片刻。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淚水倏然滾落下來,她便隨手拭去。她幾乎沒流露出哀慼,可那眼淚卻是真的。

她很少為什麼事落淚。

如意不由就頓了一頓,“阿孃……”

徐思嘆道,“……他那性子真是至死都不改。”她便隨手揉了揉如意的頭髮,道,“他囑託你帶出去的遺旨,你不是好好的帶出去了嗎?”如意點頭,徐思便道,“那就算完成他的囑託了。日後多照顧著二郎,就是不辜負他的心意了。”

如意道,“嗯。”

如意直覺徐思對天子的感情只是平平,尤其後來知道了一些他們之間的往事,更覺著以徐思的性格,很難再對天子有什麼餘情——可徐思終究還是為天子落淚了。而此刻徐思說起天子時的語氣,也確實是只有老夫老妻才會有的瞭然相知。

她知道這疑問不免忤逆,可還是忍不住想問,“阿孃您,是不是很喜歡阿爹……先皇?”

徐思一時愣住。頓了一頓,才道,“……喜歡過。”

“……後來呢?”

“後來啊……”徐思似乎是在回想,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失神,語氣坦然又平淡,“說來可笑。不枉他引我為知己,他做每件事的緣由我竟都能理解。所以也不至於去恨……天子和尋常人,原本就不是同一種人。所以也就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

她們一直聊到近晌。漸漸的往事敘完,便又說起手頭在忙的活計。

如意說她在南陵為蕭懷朔籌運軍需,說她如何收服何家莊,如何一路從何家莊打到宣城,再去姑孰同蕭懷朔匯合,這會兒又說起她為建康城的重建所做種種。徐思只含笑凝眸聽著。

雖說如意做這些的時候並未旁人的讚揚,可此刻見徐思在聽,還是不由期待起她的肯定。

而徐思只在最後油然感嘆,“真好……”

真好……

是讚許,是欣慰,可更多的卻是追懷和欣羨。

如意忽就想到,她從未聽徐思說起過她自己的年少時光——她必定也是年少過的,那時她是什麼樣的?她有過什麼樣的際遇,什麼樣的期許?她做過哪些事,結果又如何?

但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追問——她所知道的徐思,是全天下最美好聰慧的女子,可嘆因緣不濟,輾轉半生都為人所困。徐思的少年時代,結局必然不那麼美好。

可是真要追究起來,如意手頭的商隊和人脈,最初有大半都是從徐思手上繼承來的。她之所以能行走得更遠,只是因為徐思已為她鋪好了最艱難的那段路。她在做的,應當就是徐思所期許的和想做的事吧。

到底旅途勞累,聊著聊著徐思便有些犯困。近晌的時候她們一道簡單用過午飯,如意便服侍徐思睡下,在旁邊為她打扇驅蚊。初時徐思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如意說話,漸漸的就緩長入睡了。

這一年盛夏沒有天子下令為她驅蟬,蟬鳴不休的午後,她依舊安於枕蓆,一晌無夢。

如意見她睡得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