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神。雜草的生命力最是強盛,不知不覺間,已經躥了老高,囂張地佔據了花壇的半壁江山。
花壇的盡頭處,通往裡屋的走道上,兩個女僕正在高聲說笑,其中一人手中端著的,赫然是要送去給顧政鴻的湯藥。許是因為站的時間久了,手麻了,那人手臂一顫,將湯藥打翻在了地上。
“呀,老爺的湯藥灑了,這可怎麼辦?”與她聊天的人雖然嘴上說著擔心的話,語氣中卻是輕描淡寫,完全不當回事兒。
那名端藥的女僕不耐煩地看了一眼腳邊被摔碎的碗:“還能怎麼辦?讓人重新去做一碗唄!那老頭子病了,連個醫生都請不起,還說是什麼世家呢!我當初是聽人說這家的工資給的高,才進來的,誰能想到,才幹了沒幾個月,這家就不行了?”
“聽說這家的小姐是個厲害的角色,在外面名頭也是響噹噹的,就是顧氏工廠的主人,我就不明白了,這老頭子沒錢了,難道不會問他女兒要嗎?當真窩囊廢一個!”
顯然,這女僕也是新來的,且進入顧府的時間,比端藥的女子還短。因此,她對於主人們的恩怨,還不是很瞭解。
端藥的女子當下嗤笑了一聲:“這老頭子早就與他的女兒鬧僵了。你還不知道吧,顧家小姐是老頭子原配夫人的女兒,而那些捲走了老頭子錢財跑路的,是老頭子後娶的繼妻,也是原先老頭子養在外面的小情兒。老頭子為了把這個女人和她生的兒子接回來,和原配夫人離婚了。前不久,他又為了捧洋工廠的臭腳而造自己女兒的謠,和顧小姐也鬧僵了。要我說,老頭子也活該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識人不清,把個女表子當成寶,反倒是真正有本事的,有良心的,被他親手推遠了。如今,顧家已經成了這麼個樣子,就算有兒子傳宗接代,又怎麼樣呢?將來他還能指望誰?那個女人的兒子嗎?”
就像她家父親和祖母,看不起身為女子的她又怎麼樣呢?總有一天,她要站在令他們仰望的地方,讓他們統統為曾經對她的輕視和怠慢而後悔!
“我原本還有些同情這家老爺呢,沒想到,竟是自作自受。”那女僕搖了搖頭:“如今病成了這樣,哎,要我說,竟是早死早超生呢。”
王小福聽得再也忍不住,赤紅著雙目走上前:“你們兩個給我滾,顧家用不起你們這樣的傭人!”
“走就走,你當我們稀罕留在這兒呢。不過,在走之前,你得先把這個月的工錢給我們結了!”
“你們如此怠慢老爺,竟還想著要工錢!”王小福怒不可遏。
“哎,你不是想要賴掉我們的工錢吧?”那女僕也是個潑辣的,聽了這話,頓時柳眉倒豎,大聲喝道:“大家都出來看看啊,顧家已經窮的快揭不開鍋了,連僕人的工錢都給不起了啊!趕明兒說不準我們就要在街上看到王管家去乞討了……”
顧母見鬧得越來越不像,皺了皺眉:“你的工錢是多少?我來給。”
“你是誰?”兩名女僕見家裡驟然來了女客,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顧母與顧舒晗,因見她們氣度不凡,一時間又吃不准她們的身份,並不敢太過造次。
“我是誰,你們不用管,拿了工錢,就趕緊離開吧。”
打發掉那兩名女僕後,王小福滿臉都是尷尬之色:“讓夫人見笑了。”
“無妨。”顧母依舊神色淡淡,似乎並不將這些當回事兒。
“夫人……”王小福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老爺他,也很是不容易。”
“他不容易,所以我就該諒解他,為他找理由,然後說他沒有錯?我體諒了他,誰來體諒我,體諒舒晗?雖然那兩名女僕說話難聽了些,但是她們說得難道有錯?”顧母眼也不眨地道:“好了,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先讓醫生去給顧政鴻問診吧。”
房間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躺在床上,氣息奄奄,唯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告訴人們,他還活著。
顧政鴻的確是老了,滿頭華髮,一條條的褶皺不知何時爬滿了他的臉。如果不是他的五官和輪廊中尚能找到昔日的一些影子,怕是連顧母都要認不出他了。
顧母看著虛弱如斯,狼狽如斯的顧政鴻,唇畔劃過一絲喟嘆。
不知何時,床上的老人睜開了眼睛,再看到顧母后,眼中迸發出一陣光芒,顫巍巍地向顧母申出乾枯的手:“你……來了?”
“是,我來了。”面對曾經的丈夫,顧母的心中,再也興不起一絲波瀾。
“你……原諒……我了?”
對王小福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