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賙濟雲終於再在帳內坐不住了。他親自到了第一線。楚軍這一次的攻勢太奇怪了,延綿三天,幾乎沒有斷絕的時候,那怕三天內,在齊軍的嚴密防守之下,他們戰死不下五千人,但竟然絲毫沒有讓他們有停下來的趨勢,如此不顧一切的戰鬥,讓賙濟雲也不免奇怪起來,他與程務本也好,江濤也好,都打過極長時間的交道,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站在高地之上,凝視著下方的戰場,楚軍仍然在前赴後繼的前攻,一波被打退,丟下了遍地的屍體之後,他們暫時退下去,但稍過片刻,就有另一波楚軍再一次的撲上來。
看著看著,賙濟雲的臉色,終於是有些變了。
“去招白松過來。”他對自己的親兵道。
白松,是賙濟雲麾下悍將。
“大將軍!”匆匆趕來的白松,盔甲之上沾滿了血跡,很顯然,作為前線的指揮官,他也親自下了戰場。
“這幾天是不是一直這個樣子?”賙濟雲指著遠方的戰場。
“是的,大將軍。楚軍別的還好說,就是遠端攻擊武器太多,我幾乎有一種錯覺,程老兒把他所有的遠端武器都集中在這裡了。”白松搖搖頭,大惑不解地道。“這是搏命一擊嗎?可楚軍的攻勢一會兒強,一會弱的,讓人看不明白。”
賙濟雲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自己身邊的嶽開山,嶽開山也是一臉的恍然,亦是滿臉的苦笑。
“希望現在還不晚!”嶽開山道。
“什麼還不晚?”白松有些莫名其妙。
“我上程老兒的當了。”賙濟雲嚥了一口唾沫,“孃的,老子終究還是小瞧了他,他居然真敢下這樣的決心,不管他們的皇帝老子,自己跑了。開山,你覺得他跑了幾天了?三天?”
“最多兩天!”嶽開山搖頭。
“兩天啊?”賙濟雲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這樣的天氣,兩天也跑不太遠,我還有希望追上他,即便追不上他,跟著他的屁股攆過去,他也沒有機會扎住跟腳。”
“大將軍,你說程老兒跑了?那這下面?”白松指著遠處的戰場。
“一群烏合之眾裡面混了一些精銳!”賙濟雲嘆氣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程務本這是壯士斷腕呢,拋下了所有的輔兵,還搭上起碼萬餘精銳,就為了換主力脫逃?嘿嘿,只怕也未必逃得了。白松。”
“末將在!”白松大聲道。
“傳令全軍,全體出擊,反攻,消滅眼前所有的敵人。”賙濟雲大手一揮,道。
“遵命!”白松轉身,大步離去。
“來人,召騎兵,準備追擊。”賙濟雲轉身便往回走:“嶽兄,我要親自帶兵去追程老兒,你就留在大營吧。”
嶽開山點了點頭。“小心程老兒殺你一個回馬槍。”
“這個當然,所以我要把騎兵都召回來。”賙濟雲笑道。
兩人一邊往回走,一邊商討著追擊的一些細節,數匹快馬卻是從遠處疾奔而來,奔到兩人跟前,翻身下馬,看其裝扮,卻是齊軍派出去的斥候,只不過兩人現在的模樣可就慘了一些,身上滿是傷痕,頭盔沒有了,滿頭的黑髮被剃成了一個個的陰陽頭,看到賙濟雲,跪倒在地上,羞愧的無地自容。
賙濟雲眼瞳收縮。
“大將軍,我們奉命追索楚國騎兵,卻失手被擒,有辱大齊軍威,萬死!”數名斥候以額觸地。
賙濟雲冷冷地看著他們,斥候一旦被擒,絕無生還之理,楚軍騎兵怎麼放他們回來了?
“楚軍騎兵在哪裡?”他冷聲問道。
“他們已經渡過了大河,遠離了周縣。”一名看起來是斥候小頭目的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雙手舉過頭頂,“一個齊國將領要我把這封信帶給大將軍。”
從斥候手中接過信,賙濟雲並沒有急著開啟,“那個楚國將軍叫什麼名字?你可知道?”
“那人說他叫江濤,是大將軍的老朋友!”斥候回答道。
賙濟雲舉起手中薄薄的信封,卻似乎有千斤之重,半晌,他才緩緩地撕開了封口。
入眼之處,卻是一副畫。江濤的畫工不錯,而他所畫的地方對於賙濟雲來說,也是相當的熟悉,那巍峨聳立的城牆,高高飄揚的旗幟,稍遠處矗立在城外的天龍山。江濤畫上的所在,赫然是齊國的都城長安。
邀請長安城下沽酒共謀一醉,可否?
一行大字墨水淋漓,金鉤銀畫,看著這一行大字,賙濟雲似乎看到了江濤在寫下這一行字之後,拋筆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