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什麼?”寧若聽出他的遲疑,奇怪地問道。
“其實先前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他勉強笑道,“今日……我已將夕顏休離。從此我跟她……已無瓜葛。”他回想起她說這幾個字時的決絕,心又抽疼起來。“只是方才得知她懷了身子,所以才留她在府裡,待把孩子生下來……再作打算。”
“那你……捨得她走麼?”寧若輕聲問道。
先時採畫稟報,她還半信半疑。這些日子黎軒的所作所為,她並非不知曉。她未曾像額娘那般震怒,也儘量不讓自己流露出太多怨懟——既然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心上的那個人,那麼至少,她要成為他想起來就會心痛的那一個。
即便將來夕顏生下個一兒半女,憑著黎軒的愧疚和自責,她也仍可以坐穩自己的福晉之位。她已經沒有兒女可以傍身,黎軒的態度是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她甚至都不敢奢望他會懲治夕顏,畢竟那是從他年少時就藏在心尖兒上的人,現在又是死無對證……可這一紙休書,卻是為了什麼?他既然那麼喜歡她,既然寧可違背額娘也一定要護著她,那麼為什麼卻在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反而要讓她走?為什麼要在明知道她已經有了他的骨肉以後,還不肯順水推舟的把她留下?她真的看不懂。
黎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是不捨。可不捨又如何?她已擺明要跟他劃清界限,即便有了孩子也不會更改,他難道是犯賤,硬要留她在身邊不成?!
“有什麼捨不得的?”他斂下眼中的神色,溫柔地幫她把髮絲攏到一邊,輕描淡寫道。“我有你就夠了。”
“黎軒……”她欲再開口。
“噓……別說了。”他把她攬在懷裡,柔聲道,“你現在只要好好靜養,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知道麼?”那個名字,跟那個名字有關的所有事,他也……再不願提起。
寧若輕輕應了一聲,再不言語。
這是不是說,夕顏離開已成定局?
她心裡忽然生出些感慨……
無論如何,夕顏能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總是件好事。至於那孩子……
寧若在黎軒懷裡闔上眼睛,只覺前所未有的疲倦……
在這場感情的角逐裡,誰又曾真正輕鬆過?
好在……都過去了。
黎軒的目光直直地停在一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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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的靜思堂,老福晉屏退了眾人,只留了雲嬤嬤在屋裡伺候。
“夕顏究竟如何?此處沒有旁人,你但說無妨。”老福晉冷著臉,壓低聲音問道。剛才林太醫為夕顏診脈,雖是喜脈,眉宇之間卻有隱憂。他常年來府上看診,瞧他這般,她自然知道其中還有未盡之言,便特特留他下來,只說是為自己再把個平安脈。
“回老福晉的話,”林太醫恭敬地說道,“微臣觀格格脈象,已有氣機鬱滯,五臟俱虧之兆。”
“竟這般嚴重麼?”老福晉一驚,忙追問道。
林太醫點點頭,不無擔憂道,“格格情志受損,積鬱成疾,已漸失常性。現下症狀雖不甚明顯,可若任其發展……”他遲疑了片刻,才小心道,“只怕不出兩年,輕則驚悸怔忡,終日恍惚……重則神智失常,痴妄癲狂。”
老福晉愣了愣,神色也凝重了幾分,“既然如此,為何不馬上為她診治?”她忽然想到什麼,警覺地瞪大眼睛,“若是此時用藥,可會傷及她腹中胎兒?”
“微臣顧慮正在於此。”林太醫為難道。“格格這病若想根除,有幾味藥必不可少,偏這幾味藥的藥性又十分兇猛,極難掌控……所以微臣也不敢貿然行事,故而還要向老福晉討個示下。”
“事關王爺血脈,你如此謹慎是對的。”老福晉讚許地點點頭,又問,“那麼依你之見,她這病能否拖到孩子出生後再行醫治?”
“想來……”林太醫常年在在宮中和各府上看診,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什麼情況該做什麼,什麼人想聽什麼,他自然清楚不過,於是順著老福晉的話說道,“格格只要精心調養,愉悅心志,應該是來得及的。”
“既然這樣,那此事便先緩一緩吧。”老福晉鬆了口氣,淡淡道,“現下王爺的子嗣才是頭等大事。”
“老福晉說的是。”林太醫始終覺得心中難安,於是又接著說道,“只是格格養胎期間萬不可再受任何刺激……她身子本就孱弱,這胎又懷得兇險,任何的大悲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