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月,各家各戶都忙碌了起來。去年這時候夕顏還插不上什麼手,如今她卻成了家裡的主力,每天馬不停蹄地張羅打點過年的事宜,就連跟春雪夏霜她們幾個堆雪人的功夫都沒有。好在府裡的事務已經基本上了手,便是有不懂不會的地方,只要寧若稍加提點她也能夠處理妥當,總不至於太過慌亂。
寧若這胎已經四個月,胎象如今也平穩了。不過她生得纖細,倒不怎麼顯懷。夕顏常聽到王府做客的福晉夫人們說這胎一定是男孩,她也不知她們是怎麼看出來的,不過反正大家聽著都很高興,過了最初那段失落的日子,她也從心裡替她跟黎軒歡喜。
黎軒還住在他的書房裡,有時也宿在晨夕閣,只是再也沒有像那次那樣折騰過。老福晉也沒再訓斥過她。日子過得還算順心吧。她的規矩越來越好,人也越發能幹。優雅得體,進退有度,是跟她接觸過的人的普遍印象。夕顏心裡也鬆了口氣,她也不求能有多大的功勞,只盼著別叫人尋出什麼大的錯處來便很好了。
話說王府有處院落名為忘憂閣,因為較為偏遠,少有人至。只是夕顏卻獨喜歡那裡清幽僻靜,更難得是園子裡還種著些許梅花,雖不及她家那片梅林,卻也很是動人。這地方另有個好處就是冬暖夏涼,即便現在入了冬,不生火竟也沒怎麼覺著冷。夕顏平時有空都會來玩。忘憂忘憂,還真是個忘卻煩惱的好地方。
這日天氣晴朗,太陽曬得人心也暖暖的。夕顏忙裡偷閒,便來這裡逛逛。她如今怕冷得很,穿得跟個包子一般,饒是這樣,在外面轉了一會,還是覺得有些涼,就跟往常一般進了屋。梅花的淡淡幽香在鼻尖纏繞,她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心情也是大好。
正放鬆地倚在榻上打著盹,卻忽然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
“原來你們家還有這麼個好地方。”瑜親王福晉的聲音。
“景緻雖好,地腳卻偏了些,所以常年都空著,因我們有時興起會來坐上一坐,所以一直有人來打掃。”寧若笑道,“偏她事多要賞什麼梅,不然我才不過來。”
“怎麼,難道就許你們風雅?”細尖的聲音……哦,那個竣王福晉。原來家裡來客人了。
“我可聽出來了。”瑜親王福晉笑道,“寧若,她這是編排咱倆附庸風雅呢。”
“姐姐,我身子不便,你去幫我撕她的嘴去。”寧若笑罵。“幾日不見嘴上越發刻薄了。”
夕顏杵在裡間,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應該不要緊吧——
“這次倒虧了她這提議,找處安靜地方,沒人打擾,咱們姐妹隨便說說話。”瑜親王福晉笑著拉起她。“要說你不聲不響,心也真夠大的,就連府務這麼重要的事,都能交給別人打理。”
夕顏頓了頓,心知現在出去肯定是不行了,只好悄無聲氣地躲到櫥後面。好在她們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直接就坐在了外面的圓桌前。夕顏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也知道我素來是個愛偷懶的,”寧若笑道。“只是因為從前沒有藉口,如今這時候,可不是要好好躲個清閒麼。”
“說得也是,現在便是天大的事,都不及你肚子裡這個大。”瑜親王福晉笑著說,“只是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著些。”
“姐姐放心,我心裡有數。”寧若淡淡笑笑。
“你呀。”竣王福晉不屑道。“還好意思說自己有數。我且問你,當初怎麼就讓你們家那位側福晉懷到你前面去了?”
寧若笑容一滯。
竣王福晉接著說道,“這也幸虧是流掉了,要真生下來,長子不是嫡出,豈不窩囊?”
“這事,我倒沒怎麼多想。”寧若平靜地說道。“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
“沒什麼關係?!她竟說沒什麼關係呢!”竣王福晉聲音不由提高,指著寧若對瑜親王福晉說道,“關係可大了去了。這嫡長相爭的事,你聽的看的難道還少了?遠的不說,便是當今聖上——”她頓了頓,又橫了寧若一眼,“沒的給自己添堵。”
寧若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麼。
瑜親王福晉面色從容道,“反正都掉了,現下還提它做什麼。”她說著,又叮囑寧若道,“她這話倒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明明就很有道理好不好?”竣王福晉不滿地插嘴道。
瑜親王福晉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長子還是從你肚子裡出來,才是最最穩妥的。”瑜親王福晉頓了頓,“我知道你向來心軟,只是心軟也得分時候,也要分人,你們家那個側福晉,在承德的時候我